中國黑客譜係
中國最早黑客組織紅客聯盟解散稱因激情已去一個時代的終結終需要一個符號。2004年最後一天,中國紅客聯盟(HUC)發起人lion關閉了這個曾經聚集了國內最多黑客愛好者的網站。這在網上激起了一波懷舊潮,一篇名為告別中國黑客的激情年代的帖子成為春節後網絡上的熱門轉帖。中國的大部分網民(超過一半是在2002年以後才接觸網絡)第一次聽說從1998年到2001年發生的6次中外黑客大戰,他們中的一個說:就因為晚生了兩年,我竟然沒有趕上那麼多事情。
黑客們的反應與大眾正好相反。聽到紅盟解散的消息後,一個叫大鷹的黑客說,那群小孩兒長大了。
從1994年中國郵電部對普通客戶開放網絡服務算起,中國的網齡已過10歲,中國黑客的年齡還要更長久些。1993年,中國科學院高能物理研究院建設了一個試驗性質的網絡,開通不久,一名歐洲黑客發現了這個陌生的地址並闖進來,成為中國第一個黑客案例。
1996年,為數不多的中國人開始嚐試建立BBS。這一年,英國17歲的女中學生萊安諾·拉斯特憑想象寫出的《駭客帝國》,成為那一年的暢銷書,hacker這個詞傳入中國,被譯為黑客。次年,中國最老牌的黑客組織綠色兵團成立,黑客從此有了自己的江湖。
真正的黑客追求的是技術,極少人懂得他們世界的語言。1998年,一件意外的事件使中國黑客浮了上來。當年5月,印度尼西亞發生排華事件,直到8月,一部分相關的圖片和報道才通過互聯網傳到了中國,一群憤怒的黑客決定對向印尼網站發起攻擊。這次攻擊引起了網民的關注和讚許,為次年的中美黑客大戰打下良好基礎。
1999年5月8日美國誤炸中國駐南使館後,中國網民向白宮投擲了大量的垃圾郵件阻塞網路,並成功圖改了部分美國軍方網頁。在這次行動中,一位黑客賦予了這個群體新的顏色--象征著革命的紅色,還發明一個對應的英文單詞honker,意為愛國的黑客。
1999年正是網絡泡沫年,黑客在這陣勢不可擋的浪潮中不可避免地泛起了泡沫,一群技術剛剛起步的黑客開始建設自己的黑客網站。從1999年到2000 年,中國黑客聯盟、中國鷹派、中國紅客聯盟等一大批黑客網站興起,帶來了黑客普及教育。不僅年輕人急於趕上這股浪潮,家長們也格外的支持,一位家長對參加中美黑客大戰的兒子說:學了這麼多年電腦,也該到報效祖國的時候了。
但並非每個人都為這種現象而高興,當你企圖用文化去解構技術,它也許會發展成科學,也許會發展成巫術。老牌黑客alert7說。
黑客大戰催生了一大批新生代黑客,也使他們從一開始就陷入浮躁和急於炫耀的陷阱,新生代不甘於默默無聞地摸索黑客技術,而是把技術當作玩具。當一批小孩使用木馬冰河盜取QQ號碼並覺得好玩時,他們並不知道他們所崇拜的前輩冰河從未攻擊過別人的電腦。
若幹次黑客大戰後,無論黑客還是公眾都開始反思這一行動的積極作用與副作用,到2002年,這股浪潮開始消退,就像lion在他的告別留言裏說的那樣:激情早已不在。此後幾年,盡管各種黑客組織此起彼伏,但大型的黑客大戰再沒有發生過,而黑客這個原本隱秘的江湖,出於商業的需要,正在駛向浮華和炫耀的水麵,絕大部分老牌黑客組織已經轉變成了商業機構,黑客也搖身一變為網絡安全專家。在網民心裏留下深刻印象的紅盟網站,在正式關閉前,已經多次關版,陷入名存實亡的境地。
紅盟解散後,有人問:紅盟倒了,還有新的黑客站出來嗎?這根本不是問題,盡管黑客文化在逐漸由大眾回歸小眾,但伴隨著中國外交摩擦而發生的小規模黑客衝突從來沒有停止過。當我們回過頭來反思黑客江湖的浮躁,我們無法忘記1999年那個憤怒的夏天,當看到白宮網站上飄揚的五星紅旗時,心裏忍不住浮動的快意。
萬濤 黑客教父
馬昌博
在萬濤口中,柳傳誌不是柳總而是老柳。他挺平易近人的,那時侯經常跟他一起吃飯。
那時侯是1992年,萬濤還是個大四的學生,在北方交通大學學會計,同時在中關村給聯想打工。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昔日的老柳早已如日中天,成為中國企業界的泰山北鬥,而老柳眼中的小萬也成為了中國黑客中的大哥老鷹,中國鷹派聯盟的靈魂人物。
病毒這東西挺好
第一次有這想法的時候,萬濤上大三。那時他就把心思都用在了機房:每天早上8點進去,晚上10點出來。一杯水,兩個蘋果,一坐就是一天,不去吃飯,因為回去就沒機位了。
當時病毒剛開始流行,萬濤碰到了一個叫大麻的病毒。當時很興奮,覺得病毒這東西挺好,很短小的程序,卻能造成很大的破壞。
學會計的萬濤覺得自己想要勝過那些計算機科班生,隻能找一個取巧的手段,病毒顯然是最佳選擇,有種四兩撥千斤的效果。
想了就幹,不久第一個類似java的病毒就弄出來了。這個小病毒造成的效果是學校整個公共機房的癱瘓,無計可施的老師最後竟然找到萬濤幫忙。自己製造的病毒自己當然清楚,殺毒成功後,萬濤成了機房的座上賓,獲得了免費上機的權利。
三個月後,萬濤在父母的單位發現了自己製造的的病毒,而父母的單位在南昌。
萬濤大學畢業被分配到廣東鐵路集團。做不來會計的他給就集團做了一套財務軟件,這套軟件單位一直用了十年。不過他覺得這個鐵飯碗的日子實在枯燥,1995年的一天,萬濤在報紙上看到普華會計事務所招聘,就直接應聘到普華做審計去了。
按時上下班的日子讓他頭疼,1996年萬濤辭職出來做了一個自由程序員。此後的萬濤做了一個網絡技術公司,但公司不景氣,他就到南易科技公司做了首席安全顧問,一直到現在。
刺刀帶著思想
萬濤說自己不是一個純粹的技術論者,他不知疲倦地唿籲建立有中國特色的黑客文化,並不諱言中國黑客的民族主義情結。他說,要想營造中國的黑客文化,就不可避免地需要吸納一些非技術因素。
1997年紀念抗日戰爭爆發60周年的時候,萬濤參與攻擊了日本官方站點。此後諸如1998年針對印尼,1999年針對美國,2000年初針對日本的行動他都參加了。2001年陳水扁發表就職演說後,萬濤組織大陸黑客發動反台獨戰役,在水蓮會的主頁上貼上了五星紅旗。
也是在這期間,一個叫白浪的網友發表了一篇文章,說中國或許需要鷹派,很多網友以為是網名叫中國鷹派的萬濤發的帖子,隨後紛紛跟貼,要求成立一個鷹派組織。萬濤也以中國鷹派的名義參與了討論,並於5月21日發表了《班門弄斧:中國鷹派點評阿扁演講》的文章。於是從此,中國鷹派以一聲有力的唿喊、帶著一種莊嚴和責任誕生了!
萬濤在鷹派聯盟的章程中倡導一種健康的黑客文化,努力讓黑客們以建設者的身份回到現實,而不僅僅是破壞。我相信,我們聯盟所懷抱的信念,是一種勇於承擔責任和積極進取的信念,'燕雀焉知鴻鵠之誌',既然為鷹,就必須有鷹的傲氣和自尊。
因為總喜歡談黑客的責任,萬濤被一些崇尚技術的黑客說成是以娛樂化手段領導大眾黑客,但萬濤依然用布道者的熱情去闡述自己的思想,一直有兩種聲音在交鋒,一種是唯技術論,一種是紅客精神。
他甚至雄心勃勃的要搞大眾網絡技術培訓,黑客技術就是刺刀,可以用來保衛中華民族在世界上的言論陣地,但是僅僅有刺刀沒有思想是不行的。他說,我們要像拿破侖的軍隊,刺刀要帶上思想。說這話的時候,萬濤的口氣就象一個牧師。
這個已經33歲的黑客寫了首《中國鷹派聯盟網主題歌》:我們是中國的鷹派,我們要做民族的精英,所有正義的人民給了我們力量和勇氣,我們會永遠戰鬥不息。
他稱自己的夥伴為同誌,他的鷹盟網上有社稷民情、思想爭鳴等欄目,最近推薦的圖書是《思潮--中國新左派及其影響》。
周帥 江湖十年間
馬昌博
這個27歲的年輕人,留平頭,戴眼鏡,一身黑衣,目光冷峻,很契合他的網名Coldface(冷麵)。這個名字代表的是他的網絡身份:一個黑客,一個中國黑客。
我上高中的時候做黑客就差點被抓起來。周帥說。在江蘇東台中學上高三時,周帥因為三番五次黑臨縣一個政府網站的聊天室而被電子跟蹤,氣急敗壞的公安人員聲稱要抓他。那是1996年,周帥還未滿18歲。
從1995年開始上網,到成為中國最早的黑客組織綠色兵團的重要後續成員,十年間,作為中國第二代黑客的周帥跟隨中國黑客的節拍潮起潮落。
大一的年輕助教
周帥上高二時接觸到電腦和網絡,開始隻是玩遊戲,其後開始鑽研技術。上了高三後,周帥理所當然把學習放到第二位,白天逃課,晚上逃自習,在網上去各個站點學習交流,學習一個叫Coolfire的黑客寫的黑客技術教材。周帥網絡技術突飛勐進,而學習成績隻有曆史和英語還可以,其它的都是一塌煳塗,險些過不了高中會考。
高考自然名落孫山,而周帥借父親的關係到蘇州大學去委培,專業是計算機工程。發現學校的教材已經落伍了,沒我高中學的多。因為技術好,大一時周帥當了一個學期的助教--給同班同學教授計算機基本知識。上午老師教,下午輔導員就叫我再給同學開課,我跟他們也沒什麼隔閡,講上45分鍾,然後讓他們提問半個小時。半年的助教生涯讓周帥很有成就感,提起時都透著得意。
這是周帥大學最輝煌的一段時間,一年之後,周帥再度揚名學校--迷於做黑客的他除了計算機和英語之外的其它課程都要重修。處於勸退境地的周帥決定跑路--他從學校不辭而別,大二第一學期成了他的最高學曆。
黑客前輩
當時正是網吧流行的時候,周帥說學校周圍的網吧幾乎都是我給裝起來的。南京某報社要招聘網管,因為沒有這個職位,就以記者的名義把周帥招進了報社。
此時,周帥已經成為中國第一代黑客組織綠色兵團的重要成員之一,自從一年前加入綠色兵團,通過不斷黑外國網站練手,Coldface已經積累了相當的名氣。周帥後來成為綠色兵團分站網絡力量站站長。1999年,網絡泡沫興起的時候,綠色兵團醞釀商業化,並在當年7月成立了上海綠盟計算機網絡安全技術有限公司。此時在報社無所事事的周帥也被網絡安全技術商業化的前景所鼓舞,在1999年底組織了一個盛大的網友假麵舞會後,離開了報社,縱身下海。
他先是在北京一家公司做網管,然後出來單幹,和另外一個人合辦公司,對方出資,周帥技術入股。公司一開始還算賺錢,不久資金就出了問題,很快倒閉。
此後的周帥變的神秘起來,他隻肯說自己前年底才回到老家江蘇鹽城,現在自己做了一個工作室,憑自己的江湖名聲接活,主要是給人做網絡方麵的項目。記者查到了周帥的網站,是一個叫亞洲情報中心的站點,上麵有致力於提供戰略谘詢,市場顧問,科技情報的字樣。因為不是注冊用戶,記者無法了解更多情況。
已是黑客界前輩的周帥手下有一大群黑客出身的技術人員,著名的黑客組織紅客聯盟的創始人lion就曾在他手下做過職員。
綠色兵團的創始人Goodwell 說周帥脾氣比較大,但是為組織做過很多事情,純ORG(組織)的強烈擁護者。但同樣是著名黑客的大鷹卻對記者說周帥就是一個商人。
周帥的QQ形象是一個拿衝鋒槍的蒙麵人,名字仍就是Coldface,做了十年黑客,周帥對它的熱愛,似乎依然不改。
艾奇偉 我不是一個純粹的黑客
李梓
中國沒有真正的黑客。大鷹說。
你自己也不算嗎?
不算,真正的黑客絕不會進入一家網絡安全公司,更不會接受媒體采訪。
在廣安門的一家咖啡館,大鷹攜女朋友翩翩而來,一時給人一種錯覺:黑客是一個挺時髦的群體。他的好友,另一位黑客病毒糾正了這種錯覺:他是我們這夥人裏最時髦的一個,大部分的人都像我這樣。
1978年出生的大鷹已經習慣於把那些隻比他晚出生兩年,卻晚了一個年代的同道稱為小孩兒。在網絡上一度激起萬千網絡青年熱血沸騰的中美黑客大戰,被他稱為小孩兒之間的戰爭。
在專業黑客網站安全焦點上,有他原創的帖子,教導別人:要做黑客,一定要掌握一種匯編語言。大鷹精通Linux係統內核,但因為從來沒有做過專職的程序員,他認為自己並不是一個純粹的黑客。
當他不追求純粹的時候,他叫艾奇偉,身份是北京中航嘉信計算機信息技術有限公司的技術副總經理。
黑客=網絡安全人員
中國所有的黑客都在都在網絡安全公司裏,因此中國已經沒有黑客了。大鷹說。事實的確如此,在中航嘉信這間不大的公司裏,集合了大鷹、冰河、病毒等6名中國一流黑客轉型成的高級網絡安全人員。其他著名的黑客,擠在上海和深圳的幾間網絡安全公司裏。
中國的網絡安全行業剛剛起步,資本對這個行業的盈利周期要求過快,導致大量的公司經營不到一年就被抽資,也造成行業內人員流動過快,江湖的狹小和快速流動讓這些黑客們常常不期而遇。兩年前,有人號召大鷹去上海,因為冰河在這兒。沒等他拿定主意,那間公司關門了,冰河和他在北京成為同事。
大鷹目前正在參與製定中國網絡安全標準,這是公司參與的一個項目。所有的人都以為防火牆就是網絡安全,但這個標準告訴人們防火牆隻是5個安全等級中的一個。在頂級黑客的眼裏,世界上惟一安全的防護是物理隔斷,而現在中國的許多服務器無異於門戶敞開。網絡安全公司的業務才剛剛興起,盛大網絡去年請了專門的網絡安全公司來確保網站安全,政府也是網絡安全公司的重要客戶。
我從不參與小孩子的戰爭
中美黑客大戰你參加了嗎?
沒有,我們團隊的所有人都沒有參加。中國用的是最沒有技術含量的一種方法,上去幾萬人,把別人的通道堵死,一個真正的黑客根本不屑於采用這種方法。如果真正愛國,應該把技術學得更加紮實,把我們自己的網絡建設得更加安全。
與其他許多黑客的故事雷同的是,大鷹在大學時也是一個掛科大王。因為興趣愛好廣泛,常常逃課去玩,差一點被學校勸退。大三時,他想到了一個挽回尊嚴的方法:我要學到學校教不出的東西,讓他們另眼看我。他挪用了家裏給的學費,去學習linux,經過幾年的鑽研後成為這方麵的專家。
盡管畢業於南航計算機係,他卻把自己歸為半路出家的一類人,他為此很後悔:係統教育永遠是不可替代的,我很後悔當初沒有好好聽課,今天的網絡安全業,已經到了那些接受了係統教育的一代來淘汰我們的時候了 。
肯定有那樣的黑客
大鷹有諸多的愛好,比如足球。黑客必須是對技術有興趣的人,就像足球一樣,隻有像馬拉多納那樣真正喜歡這項運動的人才能成為球王。大鷹打破了許多關於黑客的成見,他不抽煙,有一個感情穩定的女朋友,還有一群關係牢固的夥伴,這個團隊中的所有人都以追逐技術為樂。他們之間約定,大家盡管在公司的位置不同,但報酬應當相等,以團隊的名義取得的股份則平均分配。他們共同的遙遠夢想是將來有一個股權屬於自己的公司,等運作得很好了,就把公司經營交給職業經理人,自己仍然轉回去做一個網絡安全工程師,專心地研究技術問題。商業隻是我們賴以生存的殼,對技術的追求才是黑客的核心。
有一個非技術性問題大鷹一直不願意鬆口:我們根本不能算真正的黑客,我們隻能被稱為網絡安全人員。
那麼,真正的黑客是什麼樣呢?
他應當躲在人們視線所不及的地方,從事著與網絡安全完全無關的工作,把對網絡安全的研究當作一種消遣。
那麼,你認識這樣的黑客嗎?
我想這世界肯定有這樣的人,隻是我們不認識。
綠色兵團 標本的興衰
馬昌博
這是一個被眾多黑客稱做黃埔軍校的中國最早的電腦黑客組織。
它曾一度輝煌鼎盛,注冊成員據說達到3000人,高手雲集;它曾黑掉國外站點無數,和網易數次發生衝突,聲勢浩大。直到現在,活躍的眾多黑客高手都曾是它的成員或徒子徒孫。
它叫綠色兵團,1997年由一個叫Goodwill的黑客組建。2000年10月綠色兵團突然分裂,原因至今撲朔迷離。作為中國第一代黑客組織,綠色兵團的興衰也被看做中國黑客組織發展的標本。
聚義
1997年,上海黑客Goodwill在境外某網站申請了一處免費空間並在國內做了鏡像站點,用來黑客之間的交流,起名為綠色兵團。這個中國第一個黑客組織在短期內迅速壯大,上海、北京、石家莊等地均有其主要成員。同時,隨著他們黑客攻擊規模的增加,其影響力也在網民中大增。
以Goodwill為首,包括Rocky、Dspman(HeHe)、Solo、LittleFish(小魚兒)的5個人成為他們的核心成員,而其他的諸如謝朝霞、彭哥、PP(彭泉)、天行(陳偉山)、冰河(黃鑫)、小榕等第一代黑客的頂級高手也都加入其中。
1999年1月23日,綠色兵團在上海延安東路128弄6號(星空網吧)召開第一次年會。當時網絡泡沫正盛,網絡安全被認為是就要興起的龐大市場,綠色兵團的頂級黑客們掌握的黑客攻擊技術換個名字就可以用來防禦,變成網絡安全技術。
這時候,綠色兵團原成員周帥口中的說客出現了,他叫沈繼業,一個據說是從事資本運做的北京人。他奔赴上海,說服了Goodwill等核心成員,將綠色兵團進行商業化運作,隨後綠色兵團轉軌並擁有了自己的網絡安全公司:上海綠盟計算機網絡安全技術有限公司。
分裂
2000年3月,綠色兵團與中聯公司合作投資,並在北京招募成員注冊了北京中聯綠盟信息技術公司。同年7月,北京綠盟與上海綠盟因內部原因合作破裂,北京公司啟用新域名nsfocus.com。
據說雙方衝突非常激烈,彼此亦對對方不斷進行黑客攻擊。8月底,北京綠盟向法院起訴上海綠盟,上海綠盟敗訴,不久作價30萬左右將公司包括域名isbase.com轉讓給北京綠盟,人員解散。北京綠盟隨後將isbase.com域名停用。
關於分裂原因,有兩個版本:一個是說北京綠盟早已開始在進行成熟的商業運作,而上海綠盟的綠色兵團成員則依舊不放棄自己自由自在的的黑客生涯,在當時的網上對話及聲明中可以看出,他們想做中國第一個非贏利性網絡安全組織,所以和以沈繼業為首的資本力量產生了糾紛,最後資本力量獲勝。
另一個版本則是因為利益糾葛:Goodwill等核心成員認為自己是綠色兵團的創立者,所以應該拿比較多的分成,而沈繼業則認為既然組織已經商業化,那就應該按照公司的規則,讓資本說話。主要是因為個人利益。現在還是北京中聯綠盟老總的沈繼業接受《時代人物周報》采訪時說,他說因為Goodwill私心太重,但是網絡上名聲的大小,不能作為公司中商業角色的標準。而周帥也說是因為利益糾葛,事後大家說,這次分裂Goodwill也應該負一部分責任。
此後的綠色兵團幾經周折,最後終於連站點也不複存在,成員也各自散去。據周帥說,現在的綠色兵團依然存在,但隻是一個鬆散的學術聯盟。
不管如何,中國第一代黑客組織的商業化嚐試就以綠色兵團的分裂甚至消失結束了,而在它身後,黑客組織商業化的大潮依舊滾滾而來。
黑客從良 黑白兩道
馬昌博
凡事都有黑白兩條路可走,黑客組織商業化也是如此。周帥說。
周帥所說的白是指利用自身掌握的黑客技術,做網絡安全服務。艾奇偉也表達了相同的觀點,比如'木馬'程序,黑客用來攻擊,就是'木馬病毒',而轉成網絡安全名詞,就叫'遠程控製係統'。
而黑的道路,則稍微有點打擦邊球,說白了就是做商業間諜。利用自己的黑客技術,獲取商業情報。
商業間諜
周帥的工作室現在從事的是白道,主要給公司做安全係統項目。但是他有一個叫亞洲情報中心的網站,周帥說,這個隻是在試驗。這個網站有中英兩個版本,它的中文網頁上介紹說:亞洲情報中心,成立於2000年,是亞洲地區領先的情報類贏利機構......亞洲情報中心擁有完善的情報係統和高效的專業團隊,我們幫助政府解決即時危機,我們扶植企業成長。
其實商業間諜在國外是個有很長曆史的行業,隻是在中國還沒有成型。周帥認為,做商業間諜利潤巨大,不過投入也很大,你要有好的設備和資金,請網絡高手的費用也很高,還要有很神通的通訊網絡。關鍵是中國的信用製度沒有建立起來,客戶怕你偷別人的同時也偷自己,而且要不要簽合同,簽了是否合法?
而萬濤則認為商業情報不一定是偷。重要的是分析能力,而不僅僅是技術。他舉例說國外一個相關組織曾出過一個鷹派聯盟的評估報告,提供給美國政府做決策用。他們其實就是從各個論壇上找我們的帖子和發言,然後分析出一個結果。
如果僅僅是'黑'的話你就不能大張旗鼓的做,沒辦法市場化和正規化,去獲取外國的情報還可以,但是國內公司,恐怕不行。萬濤說。
匪轉兵
事實上,用白的手法去商業化是大多數黑客組織轉型的道路,綠色兵團轉型成了中聯綠盟,而現在的中國黑客聯盟根本上就是一個商業站點。
艾奇偉所在的中航嘉信公司正在從事國家網絡安全標準的製定,這是一個由公安部牽頭、相關部委和企業參加的項目。
萬濤所在的鷹派聯盟也在醞釀商業化,不過他強調說不是鷹派聯盟的商業化,而是鷹派聯盟衍生出來的鷹緣網的商業化,去和其他培訓機構甚至學校合作做大眾化的網絡技術培訓。
周帥認為黑客組織商業化以後要做好兩個層麵的服務:一個是有形的,中國老板大多不懂技術,你要讓他看見東西,很小的主板你最好給他用山一樣的箱子裝。然後就加上無形的配套服務,保證產品真的起作用。
一個不能忽視的問題是黑客組織商業化以後怎麼洗清自己的出身,中聯綠盟就碰到過這種困惑。前兩天我們拿一個國家級網絡安全基金的時候就有專家這麼說,'他們就是一群黑客。'人家說的並不是褒義的。沈繼業說。網絡專家許榕生也表達了同樣的憂慮。
另外關鍵的一點則是資本和技術的恰當結合,我們走了很多的彎路,錢沒賺到,但是看清楚了一點,就是純技術肯定是做不出來的,必須有一個人去做這種管理、推廣和資本層麵的東西。艾奇偉說。現在是黎明前的黑暗吧。
黑客文化 轉瞬即逝的激情
李梓
第一個把hacker翻譯成黑客的人是一個天才,這個詞匯的翻譯融合音譯和意譯的意境,黑顯示了黑客們的隱秘性及其手法,而客暗示了黑客們的不請自來,同時又在宣揚一種文化的誕生。
在網上扔石頭
黑客是中國網絡第一個被定義為客的群體,從此,凡屬於與中國某種網絡新事物相關的群體都被以客為後綴命名,比如閃客、博客。客現象的出現帶動了中國人對網絡的熱情。
黑客們都認為,他們從不主動惡意地攻擊別人,除非在遭到攻擊時。這一特點在6次中外黑客大戰中展現無疑。曆次中國黑客發動大規模攻擊都是事出有因,遵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在攻擊時僅以修改頁麵表達抗議為主。
在根本意義上,網絡黑客所采取的手段和大學生對美國大使館扔石頭和墨水瓶沒有什麼兩樣,那隻是一種宣泄的手段,追求的不是攻擊性。中國科學院新聞與傳播研究所教授閔大洪說。
閔大洪的主要研究對象是互聯網,很少有人像他那樣,完整地保存整個網頁信息。2005年1月,許多網民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卻看到了lion關於關閉紅盟的通告,並在他的網絡專欄上發布了名為《告別中國黑客的激情時代》的長文,在他的一本新的著作裏,這將成為書的一章,作為中國互聯網的一段曆史而被記載。
在1998年以前,中國發生的曆次大事件中,國外所能聽到的隻有中國官方的聲音,而在印尼排華潮後,中國網民用自己的行動,將自己的聲音直接傳達到他們想傳達的對象麵前。閔大洪說。
腳本小孩的成長
1998年的牛刀小試為1999年的第一次中美黑客大戰埋下伏筆。1999年美軍誤炸中國駐南使館後,一大批網民開始思考要行動起來,大量隻懂簡單電腦知識的網民自學了一點黑客常識後便參與到了黑客大戰中來(他們被蔑稱為腳本小孩),中國的人海戰術正式形成。
黑客是隻有極少數人能夠進入的行業,每一名黑客都有一段殘酷的青春,絕大部分人對計算機匯編語言產生興趣的年代都在中學或者大學一二年級,隨後,他們必須花費大量的時間進行基礎學習,從而邁進黑客進階之路,絕大部分的人難以逾越這個挑戰而選擇放棄。黑客也是一個隻有年輕人才能從事的行業,中國黑客中那些自稱老人的老一輩黑客年齡不過30歲,而新生一代也許還不到20歲。
以文化或者愛國的名義,在1999年前後,一大批腳本小孩挑戰黑客的進入門檻。那個時候,黑客技術就像今天的blog一樣流行,中國城市街頭的書攤上,到處可見匆忙印刷出來的黑客入門,五花八門的黑客雜誌匆匆出爐。中國的網民聽到關於黑客的傳說,也許就是在這個時候。2005年,一名從事IT業的讀者聽說本報正在做關於黑客的專題,立刻問:lion是其中最黑的嗎?
當2000年lion和其他幾位好友建設中國紅客聯盟,他僅僅有22歲和一年多一點的網齡,其他的朋友不比他年長。憑借對黑客技術的向往,lion在隨後的幾年努力學習並成長為一名成熟的黑客。在最近幾年的新生代裏,像lion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
伴隨黑客大戰而來的是新生一代對自身價值的定義和認識,中國鷹派的發起人老鷹留在美國白宮網站上的公開信,成為具有宣告性質的發言:我們的下一代,已經在肯德基、麥當勞中長大。但有趣的是,正當我們的前輩們為此憂心忡忡的時候,把他們敲醒的卻往往還是你們自己。
回歸之路
當這些小孩兒慢慢成長,並即將進入駭客的境界時,前輩們的憂慮就變成了他們所要麵對的現實。新生的這一代極具表現欲望,他們往往在對黑客技術一知半解的時候,就已經開設自己的網站,建造自己的組織,出於這種衝動,他們可能不顧及老一輩所遵從的自律條款,挑起更多的攻擊。此時他們在技術上僅僅是入門級,但已經足以威脅其他對黑客技術一無所知的普通網絡用戶。
在多次經曆黑客大戰後,大部分的人開始停下腳步反思,關於黑客文化的討論逐漸回歸到道德層麵上來。在2001年第二次中美黑客大戰中,混亂的局麵已經不是組織者所能控製,當雙方開始攻擊時,其他國家的黑客也紛紛參戰,支持中方或者美方,而來自歐洲的黑客幹脆不顧任何立場,不管中國或者美國的網站,隻要有漏洞就進行攻擊,導致網絡戰爭總是隻有失敗方,沒有勝利方。
2002年4 月,中國互聯網協會公告製止有組織的攻擊行為。此後,大規模有組織的攻擊遠離了中國互聯網世界,但某種意義上這並不是通告起了作用,而是一個成熟了的群體的選擇。現在的網絡四通八達,網絡所反映出來的民間聲音已經能夠輕鬆發散到世界各地,網民已經有了新的通道可以發泄他們的怒火。網絡的信息更新日新月異,關於6次黑客大戰的報道,看上去就像一個世紀之前的傳說。
但黑客伴隨著政治事件的攻擊並沒有停止過,網絡上不時可以看到零星的消息。大規模作戰的時代已經結束,現在是精英小組單兵作戰的時代。一個叫林林的新生代黑客說。
2004年,黑客文化受到了新的衝擊,在上海破獲了黑客連環敲詐案,黑客不再是一個掌握了技術的想炫耀的年輕人的單純代號。在這樣的背景下,lion解散紅盟,和他當初成立紅盟,並炫耀它的紅色一樣,具有符號性質的意義。
他們本來隻是一個小眾的群體,因為偶然的原因而走上大眾的舞台,當激情過後,他們開始思考,於是黑客文化重新回到小眾。閔大洪說。
當激情消退,理性的思維回潮,中國黑客由文化符號回歸技術。也許,這次是他應該走的道路。但那個激情四溢的年代,依然令人難以忘懷。
相關鏈接:黑客六次網絡大戰
1998年5月,印度尼西亞發生排華事件。8月7日 ,世界各地華人同步舉行抗議示威。剛學會蹣跚走步的中國黑客們決定聲援此次行動並對向印尼網站攻擊。中國黑客的攻擊引起印尼政府強烈反應,將中國民間黑客的行為指責為中國政府的慫恿。
1999年5月8日,當廣大網友陸續獲得中國使館被炸後,5月9日 ,一個名為中國黑客緊急會議中心的臨時組織應運而生。後來,白宮發言人表示,電子郵件的數量龐大使得白宮網站不堪負荷而關閉,這是白宮網站第一次因為大量電子郵件而造成故障。
1999 年7月9日,李登輝拋出兩國論,導致兩岸局勢緊張。在大陸黑客的攻擊中,台灣行政院、國安局、新聞局、監察院、國民大會等網站均被攻克。
2000年1月21日,日本最高法院判決東史郎見證大屠殺的訴訟敗訴;1月23日,日本右翼勢力在大阪國際和平中心集會,公然否定南京大屠殺。中國黑客明確提出要進行一場網上的新抗日戰爭,被篡改的日本網頁上出現如不肯正視曆史真相的日本人是亞洲之恥等文字。
從2001年2月開始,三菱車事件、日航事件、教科書事件、小泉參拜靖國神社等嚴重影響了中日關係。中國黑客持續地對日本網站進行了攻擊。2001 年前5個月,日本出現 650 起網站被黑事件。
2001年4月1日南海撞機後,中美兩國的黑客相互攻擊。5月8日又逢中國使館被炸兩周年,中國黑客打響了大規模的第六次衛國網絡戰。真正被攻破的美國網站到5月7日為止有1600 多個,其中主要的網站(包括政府和軍方的網站)有 900 多個。而中國被攻破的網站有 1100 多個,主要網站有 600 多個。
最後更新:2017-04-02 15:1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