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812 返回首頁    go 微軟


中國“礦工”壟斷比特幣上遊的秘密

  北京向西560公裏,八月的鄂爾多斯,滾燙的熱浪裹著風沙。下午兩點,門衛師傅眯縫著眼,為《正片》打開“礦場”的大門。

  這裏是世界上最大的比特幣“礦場”之一。大門是一道分界線,隔離了兩個世界,門外是中國典型四線城市開發區景觀,門內則是如黑客帝國般的科幻景象。

  八個藍頂的大廠房並列開來,數萬台“礦機”閃爍著紅綠相間的光在廠房內轟鳴,為這個“礦場”日以繼夜地製造著數字貨幣比特幣。這個曾經的世界最大礦場,掌握著比特幣世界中約4%的算力(生產能力),在高峰時期,一年能夠挖掘出超過10萬枚比特幣,以2017年8月最高突破3萬元人民幣一枚的價格計算,價值超過30億元人民幣。

  比特幣,自2009年被“中本聰”發明,根據其構建的模型,利用芯片的計算能力,在比特幣係統產生的區塊(block)中不斷進行“哈希碰撞”,贏取記賬權,從而獲得係統獎勵的比特幣。

  這一枯燥而重複的過程,在比特比行業被形象地稱作“挖礦”,從事這一工作的專業職員被稱為“礦工”。

  在比特幣運行的最初幾年時間裏,一台普通的筆記本電腦即可扮演“挖礦”的角色。但中國礦工的進場,將這一局麵的平衡狀態徹底打破,他們憑借著中國設計、中國製造的專業礦機,上演了一場又一場比特幣世界算力軍備競賽,將“挖礦”的門檻提升上萬倍。

  普通電腦成為曆史,售價上萬元一台的集成電路式礦機被搬上舞台。來自中國的“比特大陸”和“嘉楠耘智”兩家公司生產的礦機,行銷全球,後者甚至一度欲借殼A股公司,登陸資本市場。

  在攥住了比特幣世界生產力之後,中國礦工們又憑借內蒙、四川和新疆等地廉價的電力成本,壟斷了比特幣產業鏈的最上遊:比特幣的開采。

  鄂爾多斯即為典型代表。受益於鄂爾多斯儲量豐富的能源和以此為基礎的廉價電力成本,多家比特幣大型礦場隱身於此。如同魔幻現實主義般,傳統與未來,在鄂爾多斯神奇地交織在一起。

  同樣的代表還有四川,這裏充裕的水力資源提供的電力,價格遠低於使用煤炭的火電價格。為方便挖礦,諸多礦場索性就建設在水電站旁邊。不過,受製於氣候條件,四川的河流在每年的10月份迎來枯水期,這也意味著挖礦所需要的最重要物質基礎——電力的枯竭。

  如同候鳥般,這些礦場在秋季開始遷徙,內蒙、新疆等火電價格較為便宜的地區是他們的熱門選擇。當然,也有更偏激的,索性將礦場轉移至柬埔寨、菲律賓等地,這裏的河流一年四季不斷流,免去了遷徙之苦,但相應地,他們需要承擔不同體製和文化帶來的風險。

  中國礦工的故事已經魔幻般上演了4年時間,他們在深山老林、鬼城荒漠裏,運用著現實世界的電力,挖掘著虛擬貨幣比特幣。在這期間,比特幣從彼時的幾百元人民幣每枚的價格,幾經巨幅波動,上漲到如今的近3萬元每枚。

  而比特幣的底層技術區塊鏈,吸引著越來越多的關注和應用;以比特幣為基礎的新型融資方式ICO,創造了新一輪財富神話;以太坊、Zcash等競爭性數字貨幣橫空出世,礦工們追隨而來,更是引發了顯卡的全球性斷貨……

  這是一個瘋狂的世界,一個遊離於現實之外的魔幻世界。

  鄂爾多斯的“秘密”

  2017年8月中旬的一個清晨,《正片》從北京搭乘早間航班飛至包頭,再從包頭機場驅車兩小時趕往鄂爾多斯。這一天,包括《正片》在內的數位比特幣圈內人士獲得了特批,他們大多來自美國、以色列和英國,被允許前往探訪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比特幣礦場之一。

  鄂爾多斯,蒙古語意為“眾多的宮殿”,擁有全國六分之一煤炭儲量、三分之一天然氣儲量,以及一半的稀土高嶺土儲量。這個曾經創造了一係列經濟神話的能源之都,GDP曾一度趕超香港。

  手中攥著大把鈔票的鄂爾多斯人將資金不斷投入房地產,高峰時期,“人均三套房”的夢想即是現實,房價在爆炒之後大有趕超“北上廣”之勢。虛幻的泡沫隨著煤炭價格下降開始破滅,債務危機導致大量停工地工和樓房爛尾,繁華光景不再,荒蕪的開發區人跡罕至,被外界譏諷為“鬼城”。

  直至2013年,鄂爾多斯荒蕪的開發區引來了比特幣礦工們的注意。大片的土地、低廉的火電價格,讓這個曾經繁榮的城市,與比特幣世界產生了第一次交集。

  負責接待此次探訪之旅的Andy告訴《正片》,比特幣礦場最大的兩項支出,其一是礦機和廠房,其二便是礦機運轉所需要的電力,與前者相比,後者更為重要,電的價格和可持續性,決定著礦場的盈利水平。

  為獲得可靠穩定的電力支持,這個比特幣礦場在建立之初,即與當地政府和電網公司簽訂服務合同。這樣的用電大戶頗受後者的歡迎,簽訂合同後,每年繳納的電費數以億元計。廠房的建設和維護,也能夠帶來不菲的稅收,以及部分就業問題的解決。

  在這裏負責維護礦機的中國人侯傑,就是內蒙古當地人。學計算機專業的他,最初聽聞這裏需要“大數據處理”方麵的人才,因此前來應聘。

  “來了之後才知道這是比特幣礦場。”雖然從未聽聞,但不錯的收入和簡單的工作內容,讓他留了下來。他告訴《正片》,礦工隻需要做一件事,即保證挖礦的礦機正常運行,因此他的工作“主要檢測溫度和濕度是否適合,看電網是夠適配,另外就是把出現問題的礦機及時送去維修。”

  “如果電壓不穩或臨時斷電,礦場一天的損失就可能上百萬元。”同樣地,礦場倉庫內部的通風和溫度,也會影響礦機運轉的效率,這些事情雖細小瑣碎,但都會直接影響到礦場最終的收益,因此不容忽視。

  與侯傑擔負同樣職責的,還有另外20多人,他們被分為3個小組,每個小組工作8小時,以保證365天、每日24小時有人在場對礦場和礦機進行維護。

  礦場7×24小時運轉,難免會有損壞的礦機。在夏季,由於電壓可能出現的不穩定問題,礦機的損壞率要更高一些。為此,礦場專門配備了一批修理工人,損壞的礦機從礦場拆下,修理之後再被迅速裝上投入挖礦。

  檢測、維護、修理,礦工們在這個荒涼的城市角落一日複一日、單調而枯燥的工作中,為外麵的世界輸送著一枚又一枚價格近3萬元每枚的虛擬貨幣比特幣。

  比特幣拯救“棄電”

  對比鄂爾多斯的世界級礦場,更多與電網公司議價能力較差的小型礦場,則藏身於四川。

  距離鄂爾多斯1200公裏外的四川阿壩,中國青年陳正的礦場,緊鄰大渡河支流上的水電站而建。

  在近一個世紀前,紅軍長征途中從這裏強渡而過,在層層包圍中打開缺口,順利北上。如今,擁有著巨大的地勢落差、豐沛水量、狹窄河穀的大渡河,因為充沛的可開發電力,被眾多礦工視為礦場的絕佳選址。

  陳正是較早注意到這裏的礦工,“四川有全國最多的水資源,大大小小的水電站有好幾千座,電力充裕,甚至很多時候因為電力供過於求,一些本應該用來發電的水隻能白白放走,我們把它叫做‘棄電’。”

  比特幣拯救了這些“棄電”。原本需要從水電站放走的水流,被用來供給比特幣礦場發電使用,水電站賺取巨大收益,而礦工們則得到了夢寐以求的低廉電力。

  “這邊的價格我不能說太細,不過一般都不到兩毛(一度電)。”陳正透露。

  電力並網與否也是礦工們為礦場選址需要考量的一個關鍵因素。《正片》所接觸的一位礦工稱,他曾在雲南尋找到便宜的“棄電”之後,很快投資建廠,但不足一年時間,整個地區的水電站都被南方電網兼並,原本直接輸送給礦場的電力,被強製要求並網,並網後的電力再輸送過來,價格上漲超過50%,因此不得不再次尋址。

  相比之下,四川優勢明顯,境內星羅棋布超過4000座水電站,有許多是不要求並網的小型水電站。礦工們蜂擁而至,有的為保障供電穩定,甚至直接斥資買下水電站。

  作為進入四川較早的礦工,陳正的副業之一是替投資人尋找水電站,但他發現,隨著越來越多的礦場進入,物色到合適的水電站已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但這也難不倒礦工們,如果買不到水電站,為何不自己建一個?

  2016年9月,隨著四川省政府下發的一紙文件,這一路徑被徹底堵死。這份名為《關於進一步加強和規範水電建設管理的意見》,明確在“十三五”期間,四川將嚴格控製中型水電項目核準,全麵停止小型水電項目開發,已建成的中小型水電站不再擴容。

  合適的水電站,需要查看兩個指標,一是裝機容量,二是可利用發電時長,前者決定水電站的發電能力,後者決定了水電站的發電量。“如果發電能力和發電量不大,礦機沒辦法運轉足夠的天數,說白了就是回本周期延長,或者賺錢速度變慢。”陳正解釋,礦場的生意模式簡單而粗暴:礦場選址——購買礦機——安裝運行,礦機是固定投入,電費是日常性開支,在挖到的比特幣價值超過礦機和電費支出後,礦場即可開始盈利。

  不過,這一模型並未將礦機的耗損計入。摩爾定律在挖礦這一行業依然適用,隨著新礦機的加入,比特幣世界的算力每天都在增長。因此,礦場需要在達到營收平衡之後,與時間賽跑,趕在礦機更新換代之前賺取更多的比特幣。在幣價處於低穀的2015年,陳正目睹了多個礦場入不敷出,挖出的幣甚至不足以支付高額的電費,以及更換更先進的礦機,最終不得不棄礦離場。

  礦場候鳥遷徙記

  中國西部省份四川水電價格便宜,但其劣勢同樣明顯。每年10月,這裏的河流進入枯水期,意味著維係著礦場運轉的水電站電力枯竭。

  如同候鳥般,這裏的礦場追隨著便宜的電價,向北麵的新疆、內蒙古等地遷徙。

  礦工們需要與時間賽跑,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礦機的拆卸、運送和搭建。時間是他們的敵人,耽誤一天,損失的就是動輒百萬的利潤。

  進入8月,陳正就要為即將到來的礦場遷徙做準備。他需要到位於內蒙古的冬季礦場檢查,確保場地無恙,保證電力供給。此外,他還要提前聯係車隊,每輛車配備3名司機,輪番替換直至礦機順利運抵。

  雖然折騰,但已經如此操作兩年的陳正早已有了充足的經驗,他熟悉冬季礦場穩定的電源供應門路。

  相比之下,新進入這一行業的王維,運氣就差了很多。枯水期將至,他與合夥人在雲南投資的礦場,目前還沒找到合適的冬季遷徙地。他嚐試著探訪了內蒙古多個地市,但要麼電價太貴,要麼火電廠不答應與他簽訂供電協議。

  “電力上的領導,因為不熟悉,他們也不理解我要這麼多電幹啥,不敢輕易給。”王維有些苦惱。

  但他還在嚐試,他的幾位合夥人,也在新疆、陝西等地,努力尋找電力。

  也有疲於奔波的礦工,另辟蹊徑,把眼光投向了東南亞地區。那裏的水電資源更加豐沛,更低的緯度意味著枯水期時間的大大縮短。但是,對當地政策、文化的不熟悉,也在一定程度上製造著新的麻煩。

  顯卡斷貨:礦工轉向競爭幣

  “礦工”世界裏是殘酷的搏殺。

  那廂,比特幣礦工們在電力爭奪戰中廝殺、哀求;這廂,新湧入的礦工避鋒芒而不爭,挖起了競爭幣種。

  比特幣誕生以來,其強大的生命力和高昂的價格讓無數礦工趨之若鶩,但算力的成萬倍飆升、專業礦機上萬元每台的售價、穩定便宜的電力等,準入門檻動輒上百萬元乃至千萬元。

  競爭幣種的出現,為礦工們打開了低門檻的大門。這些競爭幣種,以“Zcash”、“以太坊”和“以太經典”最為知名。

  誕生於2014年的加密貨幣以太坊(Ethereum),被視為比特幣的最強有力的競爭者,係統特定的智能合約能力,使其在數據處理方麵高過了比特幣。

  基於這種能力,2017年以來火爆全球的ICO,多數基於以太坊的區塊鏈。這些因素推動著以太坊和以太經典的價格暴漲。

  不同於比特幣,以太坊等競爭幣種,對算力要求較小,擅長運算的電腦顯卡GPU即可勝任。

  於是,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原本產量較為恒定的顯卡,被礦工們成批量買下,整個市麵上的顯卡在基礎價翻倍出售情況下,仍處於脫銷狀態。

  電商平台和實體店鋪處處缺貨,原本的目標客戶如遊戲玩家和網吧老板們徹底傻了眼。市場中偶有二手顯卡出現,價格卻比全新品還貴,供需關係徹底失衡。

  “快發生礦難(指幣價暴跌)吧,這樣我們就能買到顯卡了。”一位遊戲玩家在社交網絡中哀求。

  “別礦難了,比特幣都三萬了!先買個二手用著吧,沒準明年連二手都買不到。” 另一位玩家勸說。

(責任編輯:DF134)

最後更新:2017-08-23 20:03:08

  上一篇:go 耶倫周五亮相央行年會!華爾街投行各抒己見
  下一篇:go 下隻黑天鵝將從意大利飛出 黃金多頭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