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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iPhone 誕生秘史:你不知道的故事
編者按:前幾天是徹底改變世界的iPhone誕生10周年的日子。Motherboard主編Brian Merchant對當年的那段曆史進行了調查,寫出了《The One Device》,為我們披露了iPhone誕生不為人知的一段曆史,可以讓我們一窺改變移動計算的手機是如何誕生的。
文 | boxi
如果2000年代中期你在蘋果待過,一定會注意到一個奇怪的現象:一些人突然就不見了。那些人有一個共同點,都是來自蘋果最好團隊的明星工程師。而且都有類似軟件工程師Andre Boule一樣的經曆:
軟件工程經理Henri Lamiraux和軟件總監Richard Williamson走到Boule的辦公室:“Andre,你不認得我們,但我們聽說了很多有關你的東西,我們知道你是一位出色的工程師,我們希望你跟我們做一個項目,但是這個項目是什麼我們不能告訴你。而且我們希望你現在就過來。今天。”
誰遇到這種事情都會充滿懷疑。Boule的反應是:“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考慮一下。”得到的回複是:“不能。”不過,當天快結束時,Boule還是簽了協議。這樣的事情Williamson他們重複做了很多次。當然,有些安於現狀、討厭不確定性的人選擇了拒絕,但是他們也錯過了從事蘋果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項目之一: iPhone研發工作。
這支秘密團隊在整整2年半的時間裏就隻幹這麼一件事,而且喬布斯要求所有人都要保守如瓶,據幫助開發了iPhone的iPod之父Tony Fadell回憶:
他不希望任何人泄露秘密,哪怕離開了公司。他不想任何人談論任何事情。他就是不想,就是那麼偏執。
就連iPhone軟件部門的最高負責人Scott Forstall也得如此。喬布斯要求Forstall不得向團隊以外的人透露任何事情,iPhone用戶界麵的開發也不能找外麵的人。但是喬布斯告訴他可以調動公司內部的任何人進入團隊。招募小組的難度可想而知,一方麵他們對項目細節幾乎不能說什麼,另一方麵又要告訴對方未來幾年必須夜以繼日,度過一生當中最艱苦的日子。但是最終還是有不少公司內部的頂級人才跟他們簽約了。這些人也成為了21世紀的一支最偉大、最默默無聞的創意力量之一。
蘋果的最大優勢之一是界麵外觀非常的易用。但是表麵的簡單需要背後複雜的鋪墊。iPhone資深工程師Andy Grignon因為攻關iPhone而跟老婆離婚。跟他有類似的遭遇的還包括好些關鍵架構師和工程師。
Grignon說:“工作非常緊張,大概是我一生中最糟糕的時期之一。因為你造了一口高壓鍋,不可能滿足的截止期限,以及不可能實現的使命讓一群就算絕頂聰明的人也備受煎熬。然後你聽說整個公司的未來全都指望著這個項目。所以那段日子非常的痛苦。”
iPhone起源之謎
iPhone項目的正式立項時間是2004年末。但是它的DNA卻要追溯到很久以前。
就像許多得到大規模采用的利潤豐厚的技術一樣,iPhone的起源也有著不同的故事版本。跟手機或者手機相關的項目多達5個——從研究用途的小打小鬧,到全麵的企業合作,蘋果在2000年代中期的時候都折騰過。但是其實Brian Merchant在調查中發現,這些故事並沒有一個確切具體的開始,而是從各種先前想法和概念中演變過來,並且在盈利的動機下不斷完善的。即便公司高管在一次審訊中宣誓時,他們也沒有辦法說出具體的起點在哪裏。
彼時負責全球營銷的資深副總裁Phil Schiller 在2012年時曾表示,導致iPhone誕生的因素有很多。首先,蘋果盡管做Mac做得很出色,但是拿到的市場份額卻很小。不過後來的iPod卻取得了巨大成功。iPod的成功是硬件本身和iTunes軟件的合力作用下取得的。這一點改變了包括蘋果自己在內的所有人對蘋果的看法。於是眾人開始紛紛給蘋果出謀劃策,設想蘋果還可以去嚐試那些東西,比如相機、汽車,當然,也包括手機。
iPod,iPhone的跳板
1997年,喬布斯回歸蘋果公司。他對業務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令Mac業務重新走上了正軌。但是蘋果成為主流文化和經濟力量是在iPod發布之後才實現的。iPod成為了蘋果第一款成功的消費者產品,同時也成為了隨後iPhone的藍圖和跳板。
iPod之父Tony Fadell說:“沒有iPhone就沒有iPod。”同時他還負責監管iPhone的硬件研發。有人對他大膽無畏的目標導向管理風格表示讚賞,也對他在將iPod和iPhone推向市場中所擔任的角色感到惱火,一位前蘋果高管曾勸告說“Tony Fadell說的話一句也不要相信。”
對他人評說不予理會的Fadell是這樣評價iPod和iPhone的:“iPhone的創世紀是iPod占據統治地位之時。當時它占到了蘋果收入的50%。”但是2001年iPod剛推出的時候,幾乎沒有人注意到這個東西。Fadell說:“iPod被接受用了2年的時間。它隻是替Mac打造的。在美國的市場份額還不到1個百分點。”消費者需要iTunes軟件加載和管理歌曲和播放列表,而軟件隻能在Mac上運行。
Fadell試圖向喬布斯建議提供在Windows上運行的iTunes。喬布斯的回答是“除非我死了。”但Fadell還是偷偷這麼幹了。不過後來喬布斯也醒悟過來了,iPod開始起勢,音樂商店也取得了成功。這一成功令iPod進入到數億人手中,超過了Mac的量。而且iPod還成為了流行文化的象征,讓蘋果也蒙上了一層很酷的光環。Fadell也晉升到高管行列,負責監管這一新的產品部門。
但是到2004年初,iPod開始感受到威脅。當時的移動手機也可以播放MP3了。如果你隻能隨身攜帶一部設備的話,你是選手機還是iPod呢?答案顯而易見。摩托羅拉Rokr就是這麼出來的。
Rokr,做手機的第一次嚐試
2004年的時候摩托羅拉的刀鋒手機正領風騷。其新CEO Ed Zander跟喬布斯是好友,後者很喜歡刀鋒的設計,雙方一起探討了合作的可能性(2003年,蘋果曾經考慮過要收購摩托羅拉,但因覺得太貴而作罷)。因此就誕生了“iTunes手機”。那年夏天,蘋果、摩托羅拉與無線運營商Cingular合作推出了Rokr。
喬布斯在公開場合其實一直都抵觸蘋果自己做手機的想法。因為作為管道的運營商對哪些手機可以訪問自己的網絡擁有最終決定權。但這還不是喬布斯最大的擔憂。一位前蘋果高管稱私底下喬布斯最擔心的是蘋果會失去專注,而且對於智能手機會普及到大眾仍然持懷疑的態度,認為期目標群體隻是“口袋保護器人群”。
跟摩托羅拉的合作可以方便地抵消對iPod的威脅。前者生產終端,後者提供iTunes軟件。這樣一來做出的這種手機就隻是iPod的輔助手段,從而避免同類相食。
而在雙方合作公開後,各種小道消息開始發酵。大家都猜測蘋果將要開發一種變革性的移動設備。但在蘋果內部,對Rokr的期望卻是低得不能再低。Fadell說:“我們都知道它有多糟糕。運行慢,不能改變東西,僅限於聽歌而已。所有一切都決定了這隻會帶來糟糕體驗。”
但是喬布斯跟其他兩家合作手機其實還有別的目的。他在這過程收集信息,試圖保留蘋果對自己手機設計的控製權。他曾經考慮讓蘋果購買自己的帶寬,成為移動虛擬網絡運營商(MVNO)。蘋果後來還接觸了Verizon,但雙方未能達成交易,電信公司仍然想掌握大部分的手機設計控製權。而Cingular開出了一個稍好的條件,賦予Cingular獨家經銷權,蘋果則可以自由設計自己的手機。
擅長修理大家痛恨的東西
從喬布斯到Ive到Fadell乃至於蘋果所有的工程師、設計師、經理等,有關iPhone的神話故事至少有一點大家是一致的:iPhone之前的手機都很糟糕。
蘋果當時人機界麵部門的負責人Greg Christie說,蘋果最擅長的事情就是修補大家痛恨的東西。在iPod之前,大家都不知道怎麼使用數字音樂播放器;在Apple II之前,計算機對於外行人來說完全是太複雜太笨拙的東西。隨著蘋果內部對手機現狀的抱怨日積月累,再考慮到蘋果已經成功修補、變革最終統治了一個重大的產品類別,大家都覺得也許蘋果還可以再做一次。
啟動iPhone項目
於是Fadell找來了曾經在蘋果不同部門待過做過各種項目的Andy Grignon,問後者願不願意加入iPod部門,去做一個很酷的東西。Fadell告訴他盡管這個項目還需要說服喬布斯批準,但他覺得Grignon是很適合做這件事的人。
其實當初要做什麼他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一開始他們隻是先做個無線揚聲器之類的東西。但隨後項目開始具體化。Fadell知道喬布斯也開始有這個想法了,他希望自己先準備好。他們當時想,把Wifi加進iPod裏麵也許會很棒。2004年期間,Fadell的整個團隊做了幾個將iPod和互聯網連接器融合的原型。
iPod去掉外殼,加上WiFi組件,再用一大塊塑料殼封起來,然後修改一下人家。第一個手機原型就這麼做出來了。盡管很笨拙,但你可以用這個東西上網衝浪,滾動網頁,並且跳轉到鏈接的目標頁麵。
這是喬布斯第一次看到能上網的iPod。盡管蘋果執行團隊想要說服喬布斯做手機對蘋果是很好的,但他的反應是麵前的東西就是一堆狗屎。“我不想要這個。我知道它能行,很好,謝謝,但這是一次很垃圾的體驗。”
不過蘋果做手機還有一位堅定的支持者,曾經在摩托羅拉和蘋果待過多年的Mike Bell相信,計算機、音樂播放器以及手機正在走向融合,這一點已是大勢所趨。他和副總裁Steve Sakoman用了幾個月的時間苦口婆心地遊說喬布斯做手機。
2004年11月7日深夜,Bell給喬布斯寫了了一封郵件。“Steve,我知道你不想做手機,但我覺得我們應該做,理由是:Jony Ive已經替未來的iPod想出了一些沒人見過(當時已經有MP3手機開始抄襲舊iPod的設計)的非常酷的設計。我們應該采用其中一個,把蘋果軟件放進去,然後自己製作一款手機而不是把我們的東西放到別人的手機上麵。”
喬布斯馬上電話他。兩人反複討論了幾個小時。Bell詳述了他的計算機、音樂播放器及手機的聚合理論,也提到了移動手機市場正在全球爆發。喬布斯最終同意了:
好吧,我覺得我們應該做手機。
3、4天之後,喬布斯、Bell、Jony以及Sakoman一起吃了頓午飯,隨後iPhone項目啟動了。
蘋果平板的複興
與此同時,蘋果曆史更久遠的多點觸摸平板電腦研究項目還在繼續。Bas Ording、Imran Chaudhri等人仍然在探索以觸摸為主的用戶界麵的基本輪廓。
一天,Bas Ording接到喬布斯的電話。他說:“我們要做手機。”
幾年前幾個輸入工程師和關鍵設計師其實已經做出了一個多點觸摸的交互演示原型,其樣子有點類似iPad。但由於遭遇一係列的障礙和價格太過昂貴,這個名為Q79平板電腦的項目最終下馬了。但是把屏幕和係統縮小之後,Q79說不定可以用在手機上麵。
喬布斯的設想是:“它得有個小屏幕,有個觸摸屏,不會有任何按鍵,一切都得在上麵跑。”他讓UI組的人做個用多點觸摸翻看虛擬地址簿的演示。Ording對此感到非常興奮,他們已經對基於觸摸的用戶界麵進行了多年的試驗,那些年的拓荒終於收到回報了。
當時他們已經做了一些演示,比方說滾動網頁。那個著名的效果,也就是當點擊到頁麵頂部或者底部時屏幕會反彈也是Ording想出來的,因為他想確定自己什麼時候點到了頁麵頂部,而不是傻傻地繼續滾動屏幕而看不到反應,以為程序停止運行了。很多類似的我們今天已經習以為常的小細節,比如慣性滾動什麼的都是他們當年在不斷的概念驗證、修補完善中形成的。這些事情有的並不複雜,但是需要不斷嚐試才能得到合適的組合,讓做出來的東西感覺自然,這個才是棘手的問題。
喬布斯說:“幾周後,他打電話給我,說慣性滾動已經做出來了。當我看到橡皮筋、慣性滾動以及其他一些東西後,我心裏想,‘上帝,我們可以通過這些做個手機出來。’”
2004年底,Scott Forstall走進Greg Christie的辦公室把喬布斯想做手機的消息告訴了他。後者等了10年,終於聽到自己想要的這些話。
1990年代年加入蘋果的Christie曾經參與了Newton的研發,這款PDA設備曾經是市麵最有前途的移動設備。那時候他就試圖推動蘋果去做Newton手機。“我敢肯定自己建議了10幾次。當時互聯網也出現了——這裏麵的商機是無限的:移動、互聯網、手機。”
現在他的人機界麵團隊開始聚集到蘋果總部2樓,正好是舊的用戶測試實驗室上麵的那間低調的辦公室裏麵。他們要接受一項最激進的挑戰,要把原來的ENRI平板電腦下麵的功能、特性以及外觀都要進行拓展。喬布斯喜歡這件房子,因為它安全、沒有窗戶,可以遠離到處遊蕩的目光。就連做清潔的人也不能進入這間房子。因為裏麵有白板,白板上寫有各種想法,而好的想法會保留在上麵,成為設計交流的一部分。而這些是不能為外人知道的。
設計交流的焦點是如何將基於觸摸的UI與智能手機的特性結合起來。幸運的是他們不用從頭開始。一方麵他們有ENRI的多點觸控的演示,一方麵Imran Chaudhri在設計Dashboard時也做了很多小工具,比如天氣、股票、計算器、筆記、日曆等,而早期的思路就是把這些小工具做到手機上。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原先的許多圖標設計其實是在開發Dashboard的時候一夜之間做出來的,這完全是因為喬布斯要命的截止期限——他想看到包羅一切的演示。於是他和最近才招進來的Freddy Anzures花了整整一晚上想出了後來成為iPhone圖標設計法的方形圖標。
類似的細節有很多,最後他們做出的多點觸控演示很有希望,風格也實現了統一。但是團隊所缺乏的是凝聚力——也就是有關觸摸性手機應該是什麼樣子的統一想法。那些東西都是碎片式的想法,就像餐前小吃。而餐前小吃是滿足不了喬布斯的。
Christie說:“新年的時候他開始爆發了,說我們沒有弄清楚。”做出來的片段也許令人印象深刻,但是缺乏一種敘述手法把不同的部分組合起來。沒有故事。
這就好像是你給編輯提交了一個故事,故事大概是從介紹段落抽幾句話,從主體部分再取幾句,然後在結論的中間再抽一點。
這樣完全是不夠的。喬布斯給團隊下達最後通牒。他說:“你們還有2個星期。”當時是2005年2月,團隊開始了死亡行軍。
於是Christie把人機界麵團隊召集起來,強調了大家應該共進退的重要性。
他說:“做手機一直是我想要的。我認為你們也想做這個。但我們隻剩2周的時間來最後一搏。我真的很想做成這個。”
他沒有開玩笑。10年來 Christie一直認為移動計算注定要跟手機融合。這次不僅是他證明自己是對的機會,而且也是為了鼓舞士氣的需要。
整個小型團隊,包括Bas、Imran、Christie以及其他3位設計師——Stephen LeMay、Marcel van Os與Freddy Anzures,再加上項目經理Patrick Coffman,那兩周時間他們基本上都是在床墊上睡,所有人都在夜以繼日的將片段整合成一個完整的故事。最後,筋疲力盡的團隊終於做出了一個看起來像是一個設備的東西。
Christie說:“我毫不懷疑如果我能再現那演示給你看的話,你認出那是iPhone會有什麼問題。”上麵有Home鍵,雖然當時還是軟件實現,還有滾動以及多點觸摸媒體操作。
他們給喬布斯展示了整個故事的概要。給他看了主屏,演示了電話唿入的樣子,如何訪問地址簿,以及Safari的樣子等。這已經不僅僅是一些隻言片語,而是在講述故事。
而喬布斯的確喜歡好故事。
演示取得圓滿成功,喬布斯甚至還想再看一遍演示。看過的人個個都說好。隨後項目立刻被列入最高機密。在2月的演示過後,人機界麵組的過道和蘋果總部2樓都被裝上了門禁。那裏進入了一級戒備狀態。
同時這也意味著他們還要很多工作要做。如果說觸摸界麵研究會議是開場白,平板電腦原型是開始的話,則這是iPhone故事的第二幕,有待續寫的東西還有很多。但是喬布斯這時候想要在公司內部高調展示。他希望在蘋果內部的Top 100會議上來一次“大演示”。Top 100會議是蘋果定期舉行的高管會議,旨在確定公司的方向。喬布斯會邀請所認為的前100名員工進行一次秘密的休整,讓大家一起展示和討論未來產品和戰略。對於冉冉升起的蘋果人來說,這是一次不成則敗的職場機遇。對於喬布斯來說,這場演示的規格要求跟麵向公眾的發布是一樣的。
演示的準備讓團隊又經曆了一次煎熬。為了確保按時交付,Christie把團隊全都趕到了酒店,因為他不想這幫人開車回家,大家都崩潰了,但同時也非常令人興奮。不過最後結果令人欣慰,在Top 100上的演示又取得了巨大成功。
iPod手機
當Fadell聽說一個手機項目已經有了眉目時,他抓起了自己在秘密製作的iPod手機原型設計就直奔高管會。
會議討論的主題是手機項目團隊的組建。當時有一個團隊已經在做住相關的硬件和電路圖,以及所有一切設計。當他們得到喬布斯的批準時,Fadell馬上從兜裏掏出了那個手機原型,等一下!“這是我們一直在考慮的原型。”
紙麵上來看,邏輯似乎是無懈可擊的:iPod 是蘋果最成功的產品,手機將要蠶食iPod的午餐,所以為什麼不做一個iPod手機呢?Fadell說:“把iPod的精華取出來然後放到手機上去,這樣就可以進行移動通信,音樂隨身聽,我們也不會失去花掉5億美元建立的品牌知名度。”就這麼簡單。
記住,盡管要做手機在蘋果內部已經變得很清晰,但手機應該是什麼樣子,或者應該怎麼工作的等等卻還沒清楚。
2005年初,負責iPod硬件的David Tupman自告奮勇想要領導手機研發。但是Fadell不同意,認為他做不了這個。但經過一輪麵試之後Fadell還是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於是Tupman跑過來說:“嘿,我還在這兒!”Fadell隻好說:“好吧,就你了。”
當時的iPod團隊對人機界麵組所做的事情尚不知情。
iPhone 應該是什麼樣子?
Richard Williamson 來到喬布斯的辦公室。他打算去談一件沒人想跟喬布斯討論的事情——離開蘋果。
多年來Williamson一直在負責Safari背後的基礎框架WebKit的開發。WebKit這個東西比較有趣,首先跟大部分蘋果自研自用的產品不一樣,它是開源的。其次Google自家的Chrome瀏覽器也是由WebKit支持的。但是被認為是矽穀搖滾明星的Williamson開始對老是支撐同一個平台的升級感到厭煩,提出想去Google換換環境。
對於這樣的提議,喬布斯當然不高興。
喬布斯對1985年起就跟隨自己的工程師說:“別走。我們有個新項目,我想你會感興趣的。”
於是Williamson提出想看看是什麼項目。畢竟Google對給他一些非常有趣的工作去做很感興趣,放棄這麼一份吸引人的新職業不是那麼容易的——畢竟當時的手機還沒有真正成形。但是喬布斯說服了他。自NeXT起就跟喬布斯在一起的Williamson說一切都是因為喬布斯,很多次自己都受到了喬布斯的影響。Williamson最終留了下來,成為了開發可以瀏覽web的設備的倡導者。
選哪一個?
Williamson說:“Steve想要做手機,而且像盡快做出來。”但是選哪一個呢?
當時有兩個選項:
(a)拿廣受喜歡的、認知度高的iPod做成手機(從技術上來說這條路走起來會更容易,而且喬布斯並沒有把iPhone設想成為移動計算設備而是看成馬力加強版的手機);
(b)讓Mac電腦變形為微型的觸摸型的、可打電話的平板電腦(這個想法令人興奮,但是充滿了未來主義抽象)。
演示過後工程師開始從硬件和軟件方麵考慮將其做出真正產品需要做哪些事情。說他們對手機在近期的可行性心存懷疑都是保守了。Ording說:“他們的感覺是,‘噢,上帝,這個會有很多工作要做。我們甚至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把多點觸控的Mac變成產品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而且還要運用那麼多新的、未經驗證的技術,以至於就算提出一份完整的路線圖都非常困難。
Rokr出局
Rokr那邊的研發也一直沒停。但是Williamson說:“我們都以為Rokr隻是一個玩笑。”喬布斯直到2005年9月初,也就是打算向全世界發布該手機的前夕才見到了成品的Rokr。他給拿到的手機嚇到了。Fadell說:“他當時的感覺是,‘我們還能做什麼,怎麼才能補這個窟窿?’他知道手機未達預期,但是不知道會糟糕到什麼程度。當手機最終到手時,他甚至都不想在台上展示,因為感覺非常窘迫。”
演示期間,拿著手機的喬布斯仿佛在拿著一雙沒洗過的襪子。Rokr一度無法從唿叫切換到播放音樂,他的焦慮都寫在臉上了。所以,當喬布斯宣布這是“全世界第一部帶iTunes的手機”的同時,他已經決心讓Rokr不見天日。隨後他毫不吝嗇地將讚美放在新的iPod Nano上,讓後者成為舞台的明星,據說讓摩托羅拉的高管氣得不行。
走下講台的喬布斯非常的心煩。Rokr就是一次徹底地災難,以至於《連線》用“你把這個叫做未來的手機?”來作為標題,其退貨率是平均水平的6倍。喬布斯的憤怒同時也堅定了要做蘋果自己手機的決心。演示後喬布斯告訴Fadell說:“這個是不行的。我對跟做手機這幫人打交道已經煩了。”
Ording說:“喬布斯召集了一場規模很大的會議。Phil Schiller、Jony Ive……,所有人都來了。”他說:“聽著。我們要改變計劃…..我們要做iPod為基礎的那個,要把它變成手機,因為這個要可行得多。更加可預測。”也就是選中了Fadell的項目。做觸摸屏的努力並沒有放棄,但在工程師做這個的同時,喬布斯指示Ording、Chaudhri等UI團隊成員為iPod手機設計界麵,提供撥號、選通信錄、用該設備經受考驗的棘輪來瀏覽web的手段。
現在有兩個項目在相互競爭了,一些工程師稱之為“烘烤大賽”。兩個項目代號分別叫做P1和P2,都屬於最高機密。P1是iPod手機。P2是仍在實驗中的多點觸控技術與Mac軟件的混合。
如果說隨後吞噬了項目的政治衝突有一個原爆點的話,也許就是這裏,那個將Fadell的iPod團隊和Scott Forstall的Mac OS團隊一分為二(而人機界麵組則同時支撐P1和P2),讓他們相互競爭的決定。
最終,負責管理iPhone最重要元素(軟件、硬件以及工業設計)的高管幾乎再也無法共處一室。後來其中的一位退出了,另一位被炒了,而寫代碼的則在這場政治爭鬥下,不知疲倦地以任何可能的方式將P項目們變成可工作的設備。
Purple領袖
任何最高機密項目隻要是名副其實的,都會有一個代號。iPhone項目的代號是Purle。
跟最高機密相稱的是戒備森嚴。管理Mac OS X軟件以及隨後整個iPhone軟件程序的Scott Forstall說,到處都是讀卡機和攝像頭,要想進入其中部分實驗室,需要刷4次卡才行。他把那些地方稱之為Purple Dorm,因為跟宿舍很像,大家一直都呆在裏麵。
他們掛了一個標牌,上麵寫住“搏擊俱樂部”,因為就像電影《搏擊俱樂部》的第一原則是不許談論搏擊俱樂部一樣,Purple Project的第一原則是出門後就不許談裏麵的東西。
為什麼要叫做Purple?幾乎沒人能記起來了。有一種說法是說它是根據Scott Herz的一個袋鼠玩具的顏色命名的。Herz是最早做iPhone的工程師之一,而那個紫色的袋鼠玩具是蘋果內部bug跟蹤軟件Radar的吉祥物,很多人都會訪問Radar。如果你是一位有好奇心的工程師的話,你就會跑到那裏去刺探一下被人在幹什麼。而如果你做的是秘密項目的話,就得好好想想怎麼掩人耳目。
1969年生人的Scott Forstall盡管從小代碼就寫得很好,但是跟一般的極客形象卻不一樣。他是辯論賽的冠軍成員,還曾在高校音樂劇演出過。1992年,Forstall從斯坦福大學碩士畢業後在NeXT找了一份工作。
NeXT瞄準高等教育市場的定價過高的硬件努力失敗後,憑借著強大的NeXTSTEP的授權活了下來。1996年,蘋果收購了NeXT並讓喬布斯重掌大權,隨後蘋果用NeXTSTEP替代Mac已經過時的操作係統。這成為了Mac以及iPhone的基礎,至今仍在運行。在喬布斯執掌的蘋果內,Forstall開始不斷晉升。他模仿自己偶像的管理風格和獨特品味。《商業周刊》稱他是“巫師的門徒”。
Forstall帶領著許多自他在NeXT的日子以來共事的頂級工程師(Henri Lamiraux 和Richard Williamson也包括在內)進入P2項目。Williamson曾經開玩笑地將這幫人叫做“NeXT幫”。就像這個稱號一樣,他們的行為有時候的確像一個嚴謹、且高效的秘密組織。
iPhone 0.1版
Tony Fadell是Forstall的主要競爭對手。
Grignon說:“從政治角度而言,Tony想要擁有整個體驗。軟件,硬件……一旦大家開始看到這個項目對蘋果的重要性,每個人都想要染指。而Fadell與Forstall之間的惡鬥也是這個時候開始的。”
曾經跟Forstall在Dashboard共事過的Grignon處在一個可以跟兩邊都有交集的獨特位置。Grignon說:“從我們的角度來說,我們一直都不看好Forstall他們。感覺就像他們想擠進來一樣。我們對自己充滿信心,因為這是Tony的項目,而Tony負責著數億iPod的銷售。”
Pod團隊按照iPod的模子開始做一款新的pod手機,內置了無線到裏麵,基本上就是一個iPod Mini加上揚聲器和麥克風,仍然保留點擊觸摸式轉輪。其想法是將iPod做成兩種模式:音樂播放器模式和手機模式。當設備處在音樂播放模式時,藍光會顯示觸摸轉輪周圍的iPod控製。屏幕仍然會布滿iPod式的文字和列表,如果你換成電話模式,周圍就會變成橙色光,顯示0到9的數字,就像老式的轉盤電話一樣。試驗成功後,他們一共造了幾百部樣品。
問題是iPod當作手機用比較困難。Fadell說,在進行了軟件的第一次迭代之後,情況已經變得很清楚,這麼走是行不通的。原因是轉輪界麵。沒人還想要老式的轉盤電話來撥號。
設計團隊努力想提出自己的解決方案。
Bas Ording想到的是預測性輸入。在屏幕下方會列出可能會輸入的字母,然後用戶通過轉動轉輪來進行選擇。但是這種做法仍然太過乏味。後來他們把一切能試的辦法都試過了,但很顯然,轉輪被過分使用了,而文字和電話號碼輸入根本就是一團糟。
另一方麵,喬布斯還在不停地催促進度。Fadell說:“他正在推巨石上山(注:希臘神話西西弗斯的故事)。這麼說吧:我知道他知道,看他眼睛我就知道他知道了。他隻是想它能成。一心想做成徒勞無益的事。”
喬布斯不想放棄。他告訴Fadell說:“一定會有辦法的。”他就這麼不斷地催啊催,直到最後什麼也沒逼出來。
Grignon說:“他們甚至為這部不幸的設備申請了一項專利,在Cupertino內部,辦公室和實驗室散落著幾十部在做住的iPod手機。我們其實還打了電話。”
蘋果手機的第一撥電話其實不是通過未來的那種夢幻的觸摸屏打出去的,而是在一個蒸汽朋克式的旋轉撥號盤上撥出去的。Ording說:“我們已經非常接近了,其實我們已經做出了產品……不過我想喬布斯可能有一天醒來突然覺得‘這個東西沒有觸摸版那麼令人興奮。’”
David Tupman說:“就我們硬件組而言,體驗是很棒的。我們得開發RF射頻電路板,而這迫使我們要選擇供應商,推動我們把一切都做到位。”實際上,iPod手機的要素後來都移植到最終的iPhone手機裏麵了,這就好像是0.1版。比方說“iPod手機的無線係統就是最後交付的iPhone手機的配置。”
我意已決
第一次看到P2組的觸摸平板電腦,Fadell的感覺是既印象深刻又不知所措。“當iPod手機的一切都搞砸了以後,Steve把我拉到一間房然後說,‘你來看看這個。’”喬布斯給他看了ENRI團隊的多點觸控原型。他們在後台已經實現了觸摸版的Mac,但其實並沒有觸摸版的Mac,實際上,那裏隻有一張乒乓球台,一個投影儀,這個東西其實就是一個大的觸摸屏。
喬布斯說:“這就是我想放到手機上的東西。”
Fadell回應道:“當然。但這離產品還很遠。這隻是原型,而且還不是按比例的原型,而是一張原型桌子。這是個研究項目。完成率大概隻有8%。”
David Tupman的態度要樂觀些:“我的感受是,‘喔,哇,我們得想個辦法把它做成。’”他相信工程挑戰能得到解決。“我們坐下來一起盤算一下看看怎麼解決。”
iPod手機正在失去支持。高管開始爭論要繼續做哪個項目,但蘋果管營銷的Phil Schiller已經有了一個答案:兩個都不選。他想要有物理按鍵的鍵盤。黑莓無疑是第一款流行的智能手機。它有郵件客戶端,還有一個微型的鍵盤。包括Fadell在內,其他人都開始認同多點觸控是方向,Schiller變成了孤家寡人。
但是每次開會Schiller都在固執己見,強調一定要有物理鍵盤,哪怕大家說多點觸控已經可行。這一點也情有可原,因為他不像其他高管那麼懂技術。有時候其他人得像跟小學生講話一樣向他解釋東西。當所有其他人一致同意研發方向朝多點觸控和虛擬鍵盤轉移時,他爆發了:
我們在做出錯誤的決定!
Fadell回憶到:“喬布斯看著他,說,‘這個東西我都煩了。這事兒能不能翻篇了?然後把他趕出了會議。’”後來喬布斯在走廊跟他說,要麼按計劃推進,要麼滾蛋。最後他還是投降了。
這一步把障礙掃除了:手機將以觸摸屏為基礎。喬布斯在一次會議上說:“我們都知道這個是我們想做的,”手指向了觸摸屏。“所以讓我們一起把它做出來吧。”
第二回合
一位前蘋果高管說,iPod團隊和Mac OS那幫人之間“掀起了一場全麵的宗教戰爭”。當iPod的轉輪出局,觸摸獲勝時,新的問題是如何開發手機的操作係統。這一點非常關鍵,這將決定著iPhone被定為為附件還是移動計算機。
Richard Williamson說:“Tony和他的團隊提出,我們應該讓操作係統朝著iPod的方向演變,而iPod隻是非常初級的形態。我和Henri、Scott Forstall都認為,我們應該以蘋果的重要操作係統,在桌麵和筆記本跑的OS X為基礎,然後進行簡化。”
Williamson 說:“為了決定該做什麼,發生了一些史詩般的、哲學性的戰爭”。
NeXT幫看到了做出一個真正的移動計算設備的機會,希望把Mac的操作係統以及應用一並塞進手機裏麵。他們對操作係統非常了解,因為這是以他們10多年前寫出的代碼為基礎的。Williamson說:“我們知道手機跑一個現代操作係統已經夠馬力了。”而且他們相信可以用一個精簡版的ARM處理器(Sophie Wilson低功耗的芯片結構)在手機上做出一台簡裝版的計算機。
iPOd團隊則認為這個想法野心太大,手機應該跑某個版本的Linux,這個深受開發者和開源界喜愛的開源先他已經可以做低功耗ARM芯片上運行。Andy Grignon說:“手機我們已經做出來了,但是對用什麼操作係統還存在這麼大的分歧。因為原來我們是以iPod為基礎來做的,對吧?沒人關心iPod的操作係統是什麼。它隻是個附件。我們對手機的看法也一樣。”
記住,即便是在iPhone發布之後,喬布斯對它的描述也更接近iPod而不是計算機。但是那些試驗過觸摸界麵的人對於它給個人計算以及人機界麵演變帶來的可能性都感到非常興奮。Henri Lamiraux說:“討論無疑是存在的:這隻是一部iPod加手機。而我們的意見是,不,這是OS X加手機。這造成了跟iPod團隊之間的大量衝突,因為他們認為自己了解小設備軟件的一切。而我們的態度是,不,這隻是一台計算機。”
Williamson說:“此時我們根本都不關心手機了。手機基本上已經無足輕重。它就是一個調製解調器。但是‘操作係統會是什麼樣的,交互模式應該是什麼樣的?’這些問題卻很重要。”這一刻,你會領悟到這場哲學衝突的根源:軟件工程師沒有把P2視為做手機的機會,而是以手機形態的設備作為特洛伊木馬,將一種複雜得多的一點計算機植入進去。
出奇簡化的操作係統
當兩大操作係統陣營擺好架勢時,移動計算那邊的進展可不算順利。
Andy Grignon說:“光是加載時間就很可笑。” Grignon的Linux又快又簡單。“就好像放個屁就完成啟動了。而Mac團隊第一次編譯係統的時候,就好像有6行標簽,叮、叮、叮、叮、叮,然後就停住不動了,再然後又動一下,最後才終於啟動完畢。你的感覺是,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這是一部剛剛開機的設備應有的樣子嗎?”
Williamson說“那一刻證明衍生版的OS X能行就得看我們的了。”這幫人開始工作,競爭進一步白熱化。Nitin Ganatra說:“我們希望我們對蘋果要發布的手機的願景變成現實。我們不想iPod團隊先弄出一個iPod版的手機來。”
他們的當務之急是要證明令喬布斯眼前一亮的滾動可以在精簡版的操作係統上運行。Williamson跟Ording花了很長時間來討論。“結果做成了,效果出奇的逼真。當你觸摸屏幕時,它能夠完美地跟蹤你的手指,你往下滑,它也會跟著滾動。”
Williamson說這一步徹底終結了Linux pod的性命。“一旦我們把OS X移植過去,並且把基本的滾動交互做好,決心已下:我們不打算走iPod的路線,而是準備用OS X。”
iPhone的軟件將由Scott Forstall的NeXT幫開發,硬件由Fadell的小組負責。iPhone會有一個觸摸屏,並且內置移動計算機的能力。當然了,前提是他們能把這事兒做成。
【編譯組出品】
最後更新:2017-09-01 07:36: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