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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雲為什麼強調謙卑？

阿裏巴巴要成為一家了不起的企業，我們員工必須是謙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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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國企業家》記者馬鉞

9月8日，馬雲在阿裏巴巴成立18周年“成人禮”上的演講，提到了“謙卑”：

“我希望我們的員工記住，今天阿裏巴巴大了，但跟未來相比，我們真是一個孩子。我們值得驕傲，但是我們不能驕橫。我們不能自以為是，離開了平台，離開了合作夥伴，離開我們擁有的信任，我們什麼都不是。

我最難過的是在外麵聽見阿裏人現在驕橫了，阿裏人現在自大了，阿裏人認為自己無所不能了。我們必須明白，也必須擁有一顆謙卑的心。阿裏巴巴要成為一家了不起的企業，我們員工必須是謙卑的。”

這不是馬雲第一次強調“謙卑”。我在6月份寫的《下地獄兩年，這個AI走通了阿裏的未來之路》一文中提到，“謙卑”是馬雲今年初給阿裏提出的關鍵詞。

馬雲為什麼要強調“謙卑”？

簡而言之，是因為阿裏體量太大了。

阿裏現在相當於全球第21大經濟體，按照馬雲的規劃，19年後，會膨脹為世界第五大經濟體。它不僅邊界不斷擴展，現在已經囊括零售、金融服務、物流、雲計算、大文娛等5大板塊，甚至核心都已經發生變化——阿裏對自我的定位，早就不再是電商，而是一家以大數據為基礎的科技公司。

我最近經常跟人感歎，在其他國家，小公司創新能力一般比大公司強，而在中國互聯網產業，最具創新力的反而是騰訊和阿裏兩家大公司。阿裏從電商向大數據公司的轉型極具前瞻性。

互聯網誕生後，從實在世界向虛擬世界遷徙的進程就宣告開始，不可逆轉。人類終有一天會拋棄束縛自己的肉身，實現數據化生存，從而抵達真正的自由之境。從0到1的字節洪流改變曆史的河道，正在將現實與虛擬之間的堤壩衝擊得千瘡百孔。正在發生的改變不是“互聯網+”，而是“互聯網化”，是數據化。

如果有一天人們可以克隆出自己，那麼真正的克隆體也不會是一具肉身，而是一個數據集合體，肉身充其量是一個容器，而且是效率不那麼高的容器，正如《未來簡史》所言，碳基終將被矽基取代。

阿裏所倡導的新零售，就是這個進程中的一小步。

所謂線上線下融合、人貨場的重構，歸根到底，是用互聯網世界的法則改變現實商業，將線下商業數據化，從而降低交易成本，打破物理阻隔。線下商業是不可能戰勝線上的，因為線下永遠無法趕上線上的傳輸速度。

實體店的存在，更多是為了提升用戶體驗。但隨著互聯網大洪水的蔓延侵襲，大數據的海量累積，人工智能和虛擬現實技術的進步，線下店的用戶體驗肯定會被在線上完美模擬，進而超越。

別說零售了，社交、性愛，人類的一切行為與感知都將遷移到互聯網上，我們的子孫將離開肉身，進入自己所製造的鏡中世界，一去不複返。

馬雲在8日演講中指出，阿裏之所以將成為第五大經濟體，“不是因為規模，而是（因為）責任和擔當”。在我看來，更是由於遠見，在某種程度上，阿裏是從新世界穿越而來的拓荒者。馬雲可能真的是個氪星人。

不過，從另一方麵來說，數據化也是人類對自身的終極物化。人類無法抵禦擺脫肉身抵達自由之境的誘惑，但無法確定的是，自由意誌（也就是所謂靈魂）是會隨著數據一起遷徙，還是隨著肉身一起隕滅？

如果答案是後者，人類就將成為自己的掘墓人，就像宇宙中漂浮著的太空垃圾，永遠存在，但毫無意義。假如鏡中世界真的如此冷酷，那麼科幻小說中永恒的恐懼——AI產生意識，反而才是人類的救贖之途。

扯遠了，回到阿裏的體量和謙卑上來。

羊大為美，大當然是好事，但禍福相生，也正因為大，讓阿裏處於動輒得咎的境地。

阿裏立誌成為互聯網世界的能源提供商，也就是說邊界不僅會和商業對手發生摩擦，而且會和一些政府做的事情發生交疊，在這種情況下，阿裏就更加得小心翼翼，厘清邊界，身為百足之蟲，也就意味著踩中地雷的幾率大大增加了，最近的“無現金社會”提法被叫停，就是個例子。

在商業領域之內，阿裏不是羊，而是獅虎龍象，邊界的擴張不僅讓競爭對手戰栗，哪怕阿裏不針對其他公司，隻要它長長的陰影投射到後者眼中，鼻息噴到他們身上，後者就會感到遭受威脅。就像小狗遭遇大狗，總會叫個不停。

前一段時間，針對阿裏的非議層出不窮。美團老板王興公開聲稱“如果阿裏各方麵做得更有底線一點，我會更尊敬他們”，投資人鄭剛發飆稱“（錘子）差點被阿裏巴巴害死”，而在這兩位商界精英炮轟阿裏之前，菜鳥和順豐因為數據問題短兵相接，京東、騰訊、網易、美團等互聯網公司紛紛上陣為順豐助拳。一時之間，仿佛回到了當年3Q大戰，隻是“狗日的騰訊”換成了“狗日的阿裏”。

就像當年騰訊感到委屈一樣，阿裏也有點錯愕。順豐與菜鳥打架，阿裏CEO張勇知道後，“嚇了一跳”。他第一時間飛到北京，和郵政總局、順豐等相關方麵碰麵修好。張勇告訴王衛，“順豐和阿裏可以不做朋友，但絕對不會走到做敵人，這個是不可能的事情。”

張勇的做法，顯然符合馬雲強調的“謙卑”。

一個多月後，馬雲也在2017年天下網商大會上說，順豐是一家非常優秀的公司，除了價格貴一點，其他都非常不錯，但好東西貴，一定有它貴的道理。他評價這件事為：“小摩擦很正常，夫妻也要吵架。”

謙卑，是馬雲給不斷變大、擴張不見盡頭的阿裏提出的與這個世界和解之道。我在張勇那篇文章裏，為阿裏的謙卑做了一個注解：“這種謙卑不止是策略性的自我保護，更是在洞悉自身的前提下，一種由進取心驅動、由自信心支撐的開放心態。”

阿裏18歲成人禮，在馬雲壓軸出場之前，大屏幕上打出了一行字：change the world。是的，大到阿裏這個份上，隻有將這個世界帶到未來才配成為阿裏的目標。

阿裏並不隻是輸出模式，也在輸出價值觀，輸出思想，乃至理想。馬雲說，阿裏巴巴可以失去一切，但是不能失去理想主義。現在這個時代的概念提出者，往往不是媒體人或者學者，而是來自市場一線的企業家，這些互聯網思想家對於未來趨勢的嗅覺遠遠超過書齋和格子間的老雕蟲，他們是現在與未來的命名人和預言家。

阿裏之大，之新，已經超出了商業的範疇，就像我在上文提到的，阿裏就像是從未來世界穿越來的拓荒者，它要做的事是從來沒有人做過的新事情，而它要帶向未來的，是幾千年來沒有根本變化的舊世界。無論思想、模式，還是具體的商業行為，對現在這個世界來說，都意味著衝擊。

靠摧毀舊世界來實現一個新世界，那是革命家幹的事。理想主義者如果不溫和，那帶來的就不會是新世界，而是災難。馬雲是商人，商人習慣的方式是溝通和連接，把舊世界連接到新世界，這才符合阿裏的邏輯。

最後更新：2017-10-08 10:5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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