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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敬明，你怎麼可以吃兔兔？

2016年9月20日，北京，郭敬明現身機場。圖/視覺中國

文/張家明

自貢，位於四川省中南部，東臨瀘州，南接宜賓，西鄰樂山，北靠內江，當地鹽業發達，素有“千年鹽都”之稱，曾是中國最有錢的地方之一，“富庶甲於蜀中”。

如今的自貢，最出名的東西也許是冷吃兔。據中國畜牧業協會兔業分會統計，2016年，四川人一年吃掉了3億隻兔子，平均每秒9隻，僅自貢某兔肉美食連鎖店就賣出1000多萬隻兔子，而這些兔子大約有三分之一出自南充、自貢等地。

來自四川自貢的郭敬明，也是兔肉的嗜好者。拍攝《爵跡》的時候，郭敬明經常在片場吃兔肉，還自豪地說這是他們家鄉的特產，又辣又好吃。

郭敬明還當著北京人楊冪的麵，端起一盒兔肉，一邊吃一邊引誘對方，而楊冪一如電影《撒嬌女人最好命》中的黃曉明女友，一邊後退一邊佯作抵觸：你怎麼可以吃兔兔？

《爵跡》片場。

沒想到，這樣一個土生土長的自貢青年，如今竟然也與時髦的LGBT話題扯上了關係。

2017年8月21日晚上八點整，郭敬明公司旗下作者李楓突然在微博爆料，稱郭敬明曾對其進行性騷擾乃至性侵犯。

郭敬明隻回應了短短的十個字：“完全捏造，已讓律師處理。”而這條微博下的24萬條評論，開始了瘋狂的嘲諷。

人們爭相八卦，郭敬明怎麼了？

對李楓的爆料，郭敬明稱“完全捏造”。

從自貢到上海：一場逃離

1983年6月6日，郭敬明出生於自貢市富順縣。這是自貢最有名的“才子之鄉”，當地有“富順才子內江官”的說法，嘉靖八才子之一的熊過、維新變法六君子之一的劉光第、清末改良思想家宋育仁、厚黑學宗師李宗吾都是富順人。

郭敬明的小學老師曾說，郭敬明比同齡人更喜歡讀書，兩分鍾即可寫出一篇作文。不過，後來屢次被指抄襲卻拒不承認的郭敬明，其思想特質跟同鄉先賢最接近的，也許是厚黑教主李宗吾。

郭敬明母親鄒慧蘭在銀行工作，父親郭建偉則是國企的員工，雖是普通之家，生活也算是小康，衣食無憂。郭敬明曾說，他小時候因為身體差，隻能待在家裏看書，把各類童話小說都看遍了，從五六年級開始便接觸青春文學。可見家裏也有不少藏書，比很多顧不上孩子課外閱讀的鄉村家庭，教育條件已經好太多了。

自貢古鹽井的天車。圖/Phreakster

1996年，郭敬明上了初中，就讀於自貢九中的快班。他的同學大多來自自貢鹽廠的工人家庭，一場史無前例的下崗潮，已經開始席卷這個本來打算安安穩穩過日子的鹽城。

在這場持續幾年的下崗潮中，好一點的如郭敬明的一位初中同學，他的父母當時下崗開了個飯館，生意估計不錯。據作家李靜睿回憶，當時自貢的私營經濟尚算興旺，街上一排賣肥腸麵、雞雜麵的飯館早上永遠沒有座位，而公家的工廠，卻停的停，關的關。李靜睿的一位中學同學，父母下崗後，家裏能吃得起的唯一的葷菜，是一塊錢一條的白鰱。

李靜睿說，那個時代對她的母親以及那些下崗工人最深遠的影響，就是他們永遠都不會有安全感了。那位家裏隻吃得起白鰱的同學，後來讀了北大，做了法官，買了房子，母親還會為粗心浪費了三塊錢而崩潰大哭。李靜睿的母親，在李靜睿結婚時反複地問，男方能否在房產證上寫上李靜睿的名字。

自貢仍然是一個城鄉結合部。2015年11月26日，四川自貢，一輛無號牌摩托車上載著幾個工人，駛過大街。 圖/視覺中國

郭敬明沒有直接談過那個時代對他的影響，也沒有記錄過當時身邊人的遭遇，但安全感的缺失，一直是驅使他不斷逃離自貢的原因。

他的母親對他的期望是，“考個實惠的大學上個實惠的專業，結個實惠的婚生個實惠的孩子，最後躺進一具實惠的棺材實惠地去死”。郭敬明卻說：“我命中注定是個漂泊的人，從一場繁華漂到另一場繁華或者蒼涼。”

雖然語言矯揉造作，說的卻是他一生的向往——上海。

上海，夜晚的人民廣場。圖/Marcin Wichary

因為參加新概念作文大賽，郭敬明第一次來到了上海，從人民廣場地鐵站出來，像所有第一次進省城的青年，被滿目的繁華和摩天大樓驚呆了，“最矮的那棟都比我住過最高的還高”。而他的家鄉自貢，“它是一個像農村一樣的城市，一個像城市一樣的農村”。

16歲的郭敬明不甘地問道：“為什麼要讓不愛上海的人出生在上海？上帝一定搞錯了。”

2002年，郭敬明報考了廈門大學廣告學係，最終被調劑到了上海大學影視學院，如願地開始了“滬漂”生活。

2003年，郭敬明《幻城》簽售會。圖/網易娛樂

融入不了的上海，回歸不了的自貢

1980年代中期，哲學家李慎之回到自貢——1945年，李慎之曾從燕京大學到自貢曙光中學教書——遊覽恐龍博物館，賦詩一首，其中一句雲：“生滅無常唯物競，好從此地悟滄桑。”

此時郭敬明剛剛出生不久，“唯物競”這句詩仿佛成了郭敬明這個小鎮青年的人生腳注：家鄉就像一場劫難、一個原罪、一場命運，他隻有拚盡全力逃離，否則就會像那些逃不了的恐龍，永遠地留在了自貢。

從小學開始投稿算起，郭敬明用了差不多十年，才實現了進城的夢想。然而上海最初給他的印象並不友好，他至今依然記得，母親來上海第一次坐地鐵時，因不懂得刷卡進閘，一個工作人員過來幫忙解決後，卻低聲地罵了一句“戇色特了”。

郭敬明被跟拍。圖/視覺中國

這種侮辱反而激勵他，矢誌要在上海掙到大錢，出人頭地。他說：“我和錢的關係比較曖昧。我們是情人，我愛她，她也愛我。”

這種欲望最終卻不是曖昧的，而是赤裸裸地燃燒了他，把他變成了公眾眼中的“拜金作家”“抄襲作家”“爛片導演”。

郭敬明最喜歡描寫城市的流光溢彩，而來自上海金山區亭林鎮的韓寒，最喜歡講述的卻是童年的鄉村生活。

城市生活對於韓寒來說仿佛唾手可得，那不過是上海市郊到上海市中心的距離而已。離上海更近的韓寒，向來也更容易被文化精英們青睞，而郭敬明即使離開了自貢，他的青春文學作品也離不開“城村結合部讀物”的標簽。

2017年7月19日，林誌玲與郭敬明亮相某娛樂盛典，將郭敬明抱起。圖/視覺中國

2000年左右，還在四川自貢讀高中的郭敬明，他的身材尚未引來那麼多人的調笑。初中的女同學放假從成都回來，郭敬明取笑她：“哎，你看你，胖成那個樣子哦。”女同學也百無禁忌地懟回去，“你還瘦成篩子樣！”

2007年左右，暢銷書作家郭敬明開起了文化公司，當起了老板。有一次借某個頒獎典禮回鄉聚會，同學們回憶說：“他還跟我們說他見到了劉德華，我們都很羨慕。”

2017年春節，幾個自貢網友在網上爆料，稱在自貢看到了郭敬明，他戴著帽子和大白口罩，陪父母逛公園，去超市買年貨。

郭敬明終於還是像所有進城青年一樣，逢年過節回家一趟。拿到了上海的戶籍，他也做不了真正的上海人。回到家鄉，他的辨識度不允許他光明正大地露麵，他的內心願望也許也羞於在自貢當一個吃兔兔、喝豆花的本地人。

隻有在大城市吃兔兔的時候，郭敬明才恢複了一點自貢少年的模樣。

“你怎麼可以吃兔兔？”

上海的心，自貢的胃。

蹲著吃兔兔的郭敬明幹脆往地上一坐，繼續夾起一塊兔兔：“挺好吃噠。”

（參考文獻：《“首富”郭敬明》；《以前的郭敬明：一個小城少年奮鬥史》；《郭敬明的小夥伴：散場的小城青春》；《郭敬明：不努力憑什麼成功？》；《郭敬明：一有機會追求極致》；《郭敬明與他的成功強迫症：忙碌得像一顆陀螺》；李靜睿《下崗及其所改變的》）

最後更新：2017-08-24 07:4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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