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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度高管:李彥宏應該再獨裁些,把扯淡的業務砍掉,把傻逼都趕走
賭局
7月5日百度開發者大會後,百度市值漲至638.38億美元,與京東拉開70多億美元差距,保住了「BAT」戰隊位置。高舉過頭頂的人工智能大旗,為百度撐起了一塊新的想象空間,而這也恰是挑戰的終端。「科技界的規律就是這樣的,一個技術從發明到技術成熟,就是3到5年,5到8年,這很正常。而一個技術成熟到商業成熟又是需要3到5年,5到8年,甚至長達10年這麼一個曆史周期。」林建輝清楚地知道,等待成熟的這段時間是最難熬的,「來自資金的壓力,來自技術的壓力,甚至來自於公眾和員工對他自己信心的問題,這就是最難的事兒。」這位曾在被認為是PC互聯網最輝煌時期,為百度效力超過5年的中高層領導,希望老東家能挺過這一關。
緩增的企業收入與AI領域高投入之間的矛盾已經開始顯現。2013年初百度設立深度學習實驗室,成為布局人工智能的標誌,當年百度在研發上的投入就比上年增加了78.2%,升至41.07億。僅兩年時間,百度在研發上的支出已攀升至100億元以上。而百度2016年的淨利潤卻僅為上年的三分之一,116.32億元。
百度從2016年進入營收增長窪地,第三季度時首次出現負增長,前三季度11-13的市盈率也成為曆史最低,2005年到2015年的10年間,百度市盈率在18-954之間。
狀態低迷的百度卻又在此時遭遇了京東,在今年6月下旬的市值角逐中兩次短兵相接。6月23日當天,市值跌收至615億美元的百度僅以6億美元的優勢領先於京東。媒體人雷建平甚至備好了京東超越百度的稿子,隻等結果。而此時「BAT」戰隊中的阿裏巴巴和騰訊市值都早已突破3000億美元,今年騰訊第一季度淨利潤144.76億元,甚至高於百度2016年的全年淨利潤。
一麵是京東的窮追不舍,一麵又是被「AT」加速甩開的大段距離,賽道上的百度處境尷尬,看台上的唱衰之音此起彼伏。
轉型是需要付出巨大代價的,李彥宏早就知道。除去被當做第一次轉型的2001年9月正式對外提供搜索服務外,百度還分別在2013年和2015年經曆過從PC互聯網向移動互聯網和互聯網+的兩次轉型。
「所以付出了什麼呢?兩年當中淨利潤從53%降到29%,為了適應這種變化,原來百度單一的業務也變成三個獨立的事業群組,移動還有新興業務還有搜索業務,在布局線下,我一個多月之前也講會為糯米投入兩百億……不僅僅是市場費用、運營費用的增加,在技術上也在不斷加大投入,我們研發的費用增長一直是高於收入增長速度。」李彥宏曾在2015年舉行的首屆「互聯網+零售」紫金峰會發表演講,題目就叫做「轉型的代價」。
而為應對轉型中底層的技術革新,百度付出的代價又何止於此。
從開年到7月初,與百度打了10年交道的媒體人雷建平,在自己的自媒體平台發表的有關百度的稿子近70篇,除去不停放出的人工智能新動作和市值排位爭奪外,便是百度內部的高層頻繁調整。雷建平發現大公司的業務增長一停滯,內部衝突加劇,伴隨的就是高層動蕩。
李彥宏妻子馬東敏在1月重回百度,任職董事長特別助理,負責投資、人力資源和市場公關。隨後,前微軟全球執行副總裁陸奇空降百度,擔任集團總裁和首席運營官(COO),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向李彥宏直接匯報,成了被列入百度未來10年最重要的戰略方向的人工智能的掌舵者,也被李彥宏視為「變革的關鍵一步」。3月,陸奇掛帥由自動駕駛事業部(L4)、智能汽車事業部(L3)和車聯網業務(Car Life etc. )整合成立的智能駕駛事業群組(IDG)總經理。
但接下來兩個月,百度高層平地起旋風。曾帶領人工智能技術團隊的首席科學家吳恩達和擔任無人駕駛事業部總經理的高級副總裁王勁於3月宣布離職,曾任公司副總裁、百度糯米總經理的曾良因違紀被解職。四五月間,負責百度金融風控的同名副總裁王勁、百度外賣副總裁陳錦暉、百度百付寶公司總經理章政華及分管貼吧、百家號等業務的高級副總裁陸複斌紛紛出走。而首席財務官李昕晢和戰略部副總裁金宇則轉任百度資本合夥人。
AI像是百度押下的一場賭局,「轉向AI呢,他就是想搞這種跨越式的發展了,其實風險是最大的。」曾為百度中高層的林建輝覺得迫使李彥宏下這麼大注也是無路可走,「就是你已經錯過了一個浪潮了,你隻能在下一個浪潮去賭。你現在去追著人家做電商,追著人家做社交,追著人家做遊戲,沒戲了呀。」
而林建輝口中錯過的浪潮,便是2012年前後興起的移動互聯網。昔日的PC霸主錯失移動「入口」,當屹立潮頭的機會逐漸遠去時,百度的步伐開始變得慌亂。在移動端App分發平台和O2O市場已被瓜分殆盡時,百度在2013年7月以19 億美元收購91 手機助手以及2015年將200億砸向糯米強勢入市。結果卻是2014 年底,多家手機廠商與百度手機助手的預裝合作到期後並不積極續約;百度2015第三季度交易服務業務運營虧損58.8 億元,第四季度該業務則將運營利潤率拉低了32 %。2015年入職的百度員工李岩連年終獎基數都沒有拿到。到今年,百度一季度的財報中已經不再出現糯米和百度外賣的數據了,而8月,百度外賣將自己打包賣給了餓了麼,成為昔日競爭對手旗下的全資子公司。
李彥宏也曾對媒體坦陳,因為自己對移動互聯網的保守,導致錯失良機,「因為我覺得網速很慢啊、手機屏幕很小啊、很貴啊上網,都是想這些不好的東西。」智能手機的普及加速改變了受眾的行為習慣,百度被迫轉型。「2013、2014年這兩年,我天天都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完蛋了,我是不是就被移動互聯網所淘汰了。」李彥宏並未掩飾被大潮落下後的恐慌。
林建輝則認為「百度犯這個錯誤其實是必然的」,因為「巨人轉身慢」。
陸奇
巨人
2012年初的百度年會上李彥宏說百度的員工總數已經接近1.5萬人,現在,百度的員工總數已超過4萬人。
2012年錢壕入職時工號排到了5萬多,等到2015年李岩進入百度時,工號便已是13萬開頭了。百度像一個極速發福的巨人,體態臃腫,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人員的快速擴張和流動導致企業文化和團隊定位等觀念被衝淡,中間的組織架構也亂了套。「整體的這個方向規劃就沒有能夠從上直接傳達到下的。」錢壕曾是百度銷售體係下的一個leader,感受最多的是上層調整的方向還沒傳達到底層,就已經又改換了其他方向。
兵不識將、將不知兵,「每一個層級的人大家腦子裏想的東西是不一樣的,所以這個人走起來一定會是曲裏拐彎兒的。」錢壕對《人物》記者說。
林建輝覺得可能是百度急於尋求認同感。2008年左右,在人員擴張的過程中,百度從外企引進了一批管理層。李彥宏曾對媒體表示他強調管理層背景的多樣性,因為能夠發揮不同人的長處,大家取長補短,而不好之處便是文化價值觀的難以統一。
這些「大腦袋」被林建輝視為「office政治動物」,「天天在那兒之乎者也寫PPT」或是給老板寫郵件。辦事效率卻在急劇下降。「早期的時候可能大家上個洗手間碰見,兩三句就能解決一個問題,做一個決策。而到後來可能你約個會,你一星期都約不來。」而約來了之後,又發現原來20分鍾能開完的會,現在一小時都開不完,「你花了40分鍾時間給各位大腦袋解釋我們在談論什麼事情。」這與林建輝喜歡的短平快辦事風格相去甚遠。
2014年,前微軟全球資深副總裁張亞勤轉投百度任總裁。在今年3月開幕的博鼇亞洲論壇上,張亞勤在講到企業創新時,稱中層是最大障礙,因為「中層一般都是喜歡比較保持現在」,要麼說服他,要麼繞過他,「我在公司裏麵很多時候就是要繞過中層找到真正的創新」。
百度內部中、高層間的矛盾早有激化。2015和2016年間,錢壕聽說了至少三起中層和高層領導打起來的事件。「就是對於工作業績的分配嘛,中層覺得這個高層啥也不會,高層覺得中層不服他,就一塊兒打到大老板那兒去了,然後大老板一拍桌子,就把兩個人都開掉了。」在錢壕看來,這種事情出現一起就已經非常荒謬了。
林建輝和錢壕都覺得大量外部人員和「政治動物」的湧入,衝散了百度曾經聚合上進的文化氛圍,大企業病在巨人內部滋生蔓延。「機構臃腫,人浮於事,有一群混子在那兒衝著老板的喜好去做事情,這是最可怕的。」兩人都說自己是想做事的人,所以最終選擇離開內部政治化越來越嚴重的百度。
在「政治動物」的敏銳之上,李彥宏似乎也早已察覺到了什麼。2012年的內部信中李彥宏開始「唿喚狼性」,希望淘汰掉「良好背景,流利英語,穩定的收入,信奉工作隻是人生的一部分,不思進取,追求個人生活的舒適才是全部」的「小資」群體,「否則我們這一艘大船就要被拖垮」。
今夏8月的百度Summer Party上 ,李彥宏再次提及百度企業文化,並用「風清氣正」四個字來解讀「簡單可依賴」。「用戶至上的理念,就是風清氣正;勝則舉杯相慶,敗則拚死相救,就是風清氣正;不唯上,是風清氣正;說話不繞彎子,是風清氣正;公司沒有政治,是風清氣正……」林建輝覺得一定是李彥宏意識到了百度內部還是「風不清、氣不正」。
能夠支撐員工規模大肆擴張的背後是百度在PC互聯網時代的高速發展。
從2001年9月與提供搜索技術的所有門戶網站決裂,正式獨立對外提供搜索服務,到抗衡穀歌占領國內搜索引擎市場第一名,百度隻用了3年。2004年,百度搜索引擎占市場份額33.1%,分別高於第二名雅虎中國和第三名穀歌中國2.9%和10.7%。此後百度占據的市場份額一路走高,始終保持著國內搜索引擎霸主地位。
2005年8月,百度在納斯達克上市。互聯網的試錯階段已經過去,百度上市正好成為互聯網行業規模化流量變現的曆史節點。林建輝在此時加入百度,帶領團隊爭搶市場份額,「大家心氣兒都很高,企業文化也很正,有一群年輕的、有衝勁兒的、聰明的人在那兒專心致誌把事情做好。」林建輝告訴《人物》記者,他覺得彼時的百度就像一輛高速行駛的列車,帶著所有的資源往前跑,「PC互聯網時代最好的時間」。
在2007年接觸百度時,媒體人雷建平的報道還集中在百度發布的新產品。據統計,百度在上市後的4年間,先後推出了 21 個產品線,其中有七八個產品用戶量過億。在以搜索引擎為入口的 PC 時代,大把的盈利也通過搜索引擎競價排名紛紛滑入百度的口袋。
2010年,穀歌退出中國,搜索引擎領域百度一家獨大,占據壟斷地位。次年3月,百度市值達到460.7億美元,首超騰訊,成為中國互聯網市值第一的公司。而後,移動互聯網的興起迫使百度在無線和O2O領域大肆布局,收購91助手和糯米等企業,人員規模也在此時翻著番兒地向上增長。
在PC的王者時代,百度把所有資源都投進搜索引擎,靠著專注和單一迅速崛起,而衰敗也恰是從此開始。當企業的業務單一時,很容易成為專製體,形成「什麼事兒都是大Boss說了算」的決策機製,「公司一大,就會人浮於事,這些政治動物那就嗅覺很靈敏,那我呈遞給你的信息可能經過加工的,我說的都是你愛聽的,你慢慢地你就不會了解這個公司的真實情況。」林建輝覺得這個世界很有意思,正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因為你注意力不會集中在其他任何事情上,再說白一點,任何事情你都提不起興趣。」林建輝發覺麵對移動互聯網時的百度,像極了之前麵對數碼相機時的柯達。
李彥宏
壟斷
穀歌曾是百度在國內最強有力的競爭對手。2002年李彥宏布陣「閃電計劃」阻擊穀歌,要求參與計劃的15名成員在9個月內「讓百度引擎在技術上全麵與Google抗衡,部分指標還要領先Google……」並下達了「計劃完成後百度的日訪問頁麵(Pageview)要比原來多10倍,日下載數據庫內容比Google多30%,頁麵反應速度與Google一樣快,內容更新頻率全麵超過Google」的命令。
當年12月,「閃電計劃」大告成功。2003年,百度搜索引擎僅次於Google,居中國市場份額第二。次年便登頂國內搜索引擎市場份額首位,一直保持領先。
互為壓力的兩者形成的良性競爭維持著國內互聯網環境的相對穩定。
但2010年1月穀歌突然說要從中國撤離。消息蹦出來時,雷建平正在值早班,第一反應就是「跟著去買百度(股票),都能賺不少。」果然,從1月宣布到3月正式退出,百度的股價從每股386美元一路漲至每股580美元左右,上漲逾50%,甚至超過穀歌,創下每股628.5美元曆史新高。市值也在次年升至中國互聯網榜首。
互聯網的天平瞬間傾斜至百度一端。當時百度的盈利方式以為企業提供搜索引擎服務、網頁競價排名和廣告分成為主。穀歌退出後,一些門戶網站紛紛換用百度,香港大亨李嘉誠控股的TOM集團旗下中國大陸互聯網子公司也改換了百度的搜索服務。
雷建平覺得,很長一段時間內百度是躺著賺錢的狀態,因為百度幾乎壟斷了PC時代的流量入口,「每一個網站都不敢得罪百度。」就如坊間傳聞「最強勢的媒體就是百度」。
百度的「作惡」也從此時開始。林建輝對《人物》記者說這是商業競爭的必然,「沒有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的時候,就會產生領先者的所謂的,用穀歌的邏輯,就是壟斷者的罪惡嘛。」
錢壕感覺到有些部門已經開始不尊重商業基本的本質了——曾經的一個項目,後端的團隊在上線過程中私自改變了客戶的Logo。「站在營銷的領域上來講,每一個客戶的Logo是絕對不能更改的。」錢壕不知道這具體是出於何種考量,但結果是不斷接到客戶的投訴甚至是法務函,作為一線團隊的他們不得不請求客戶的原諒,很多項目因此被延期,「本來說收了一天的錢上一天的,隻能收一天的錢上一天半、上兩天。」
雷建平發覺百度太過縱容於商業,而這也導致了此後血友吧、賣吧和魏則西事件的發生。
百度開始備受指責,李彥宏在接受《財經》雜誌采訪時解釋「招黑」的一個重要原因是這十幾年百度搜索疏於改變,沒有給用戶提供一個真正創新性的新產品並帶來驚喜,「我們可能相對保守了一些。」而能讓百度保守著不去創新的一個重要因素是百度一直維持著利潤的高速增長,「百度鳳巢,占了百度90%以上的收入。」曾在百度工作並接近鳳巢團隊的王瑤告訴《人物》記者。
百度鳳巢係統在2009年上線,是在競價排名機製上升級的搜索引擎營銷平台。次年,百度淨利潤達到35.25億,同比增長137.4%,創下曆史最高。王瑤說李彥宏曾將世上生意分為兩種:一種是利潤高於50%以上的生意,一種則是利潤很低的生意。
「你看看製造業都是比如說利潤2%、3%的生意,但是鳳巢的利潤有50%到60%,甚至超過60%,而且這是扣掉了研發成本和各種市場成本之後。」王瑤記得李彥宏曾在會上講,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生意能夠做到,就是賣白粉。「就是說這個生意太好,以至於說你看到別的生意的時候,都覺得這個東西太苦逼,我不要做。」
錢壕覺得百度當時已經沉浸在自己的偉大當中,失去了一些警覺,以至於在移動互聯網風起雲湧時,李彥宏還在2012年的百度聯盟峰會上將其形容為「酒駕」,「很刺激,但是很危險。」他覺得這就像2000年左右PC互聯網出現的瘋狂泡沫,「什麼錢都賺不到,但很容易拿到風險投資,很容易上市。」
移動互聯網廣告價值沒有PC互聯網大;移動互聯網上的電子商務優勢也不及PC;遊戲的收入來源是大型的客戶端遊戲,而手機上隻能裝輕量級遊戲……「所有這一切都使得在移動互聯網時代賺錢麵臨很大的挑戰。」李彥宏在2012年的百度聯盟峰會上說。
「就像柯達麵對數碼相機一樣的反應啊,這是一個宿命的東西。當你柯達在膠卷市場有絕對王者地位的時候,你看見那個數碼相機你就會覺得這是啥啊,它能帶膠卷嗎?不能,不能我做它幹啥啊。你會本能地去挑很多數碼相機的問題。」林建輝認為李彥宏的反應無可指責,「一個人是很難革自己的命的。」而這也是一個企業謀取到了壟斷地位之後的必然反應和結果——效率低下,不創新,大企業病,「這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啊。」林建輝說。
林建輝覺得也是對手的意外退場,使百度失去了全力奔跑的動力,「在他看來,PC互聯網遠遠還沒有結束呢,但是誰想到它來得這麼快。」
2011年,艾媒谘詢發布的數據顯示,當年國內手機用戶總量已達到9.3億,且手機上網用戶已超過3.9億,DCCI互聯網數據中心預測,到2013年中國手機網民將達7.20億,手機網民將超越電腦網民。
各廠商爭相搶占App 分發平台的開發,但百度則判斷移動搜索會成為獲取App 重要的渠道。所以,當2011年騰訊、阿裏巴巴、360以及第三方平台創新的各類App分發平台上線時,百度毫無動作,直到2013年7月豪擲19 億美元收購91 手機助手,然而大勢已去。
在搶占移動互聯網的入口中,百度落後了,而後包括全資收購糯米,全力挺進O2O等領域的動作,都被視為李彥宏無法掩飾的慌亂所產生的一係列連鎖反應。
錢壕記得2012年和2013年的核心工作就已經在推進移動端搜索的營收和產品覆蓋了,「當時百度想了很多的方法,比如說強勢在投放過程當中,必須得有一定比例的廣告是消耗在移動端的,等等等等。」但這並未能扭轉百度在移動互聯網中的頹勢。
作為中國互聯網市值前三的最高領導者,李彥宏無疑是睿智的,但對移動互聯網浪潮所做出的決定錢壕並不理解,「(百度)最高的領導的這個團體,他們的群體思索性有沒有一個有效的結合,是更加注重於內部權益的競爭還是更加注重於外部的這種百度對於整個環境的競爭,我覺得是需要考慮的。」
百度的移動互聯網產品
「獨裁者」
張遠對李彥宏的認知是呈曲線的。
2002年的「閃電計劃」,張遠是其中的主力工程師之一,他在那個時候見識了李彥宏的鐵腕和智慧。雷鳴曾是項目的負責人,但項目進行至半程時,因對進度和管理方式的不滿意,李彥宏親自掛帥監工。
每周要做的事情及原因都要向李彥宏匯報,而操作周期往往被硬性壓縮,「那你可能說我花5天,能把這我發現的那個問題可以改掉,他說不行,2天改完。」張遠和同事們近乎被逼得發瘋,甚至天天住在公司,「李彥宏就說No life。」
一個工程師在壓力之下掉進了自己的情緒陷阱,開會說技術方案時各種不認同,最後被李彥宏開除。張遠們覺得自己更加不被尊重了,甚至醞釀了一次罷工。李彥宏聽聞後迅速趕到公司進行安撫,並解釋為什麼會施加那麼大壓力,「就講穀歌中文競爭是極其厲害的呀,不做好的話,公司就沒有前景啊,互聯網的這個時間是極其寶貴的啊,錯過那個風口可能就沒有了。」張遠說後來證明李彥宏是對的。
罷工沒有實施,「閃電計劃」順利完成,盲測時對百度的認同超過了穀歌,「我們都被震到了,我們自己做技術的人都不相信這一點,都認為我們不可能搜索結果比穀歌好。」張遠們對李彥宏突然生發了一種欽佩之感,「很崇拜」。
但2005年上市後,隨著公司規模的擴大,張遠對李彥宏和他的管理機製愈發反感。「有一段時間大家都很崇拜穀歌嘛,什麼不作惡啊、極客範兒,又有20%的自由工作時間,很多這種東西,說得我們心癢癢的嘛。」但李彥宏覺得這種管理方式是不對的。監督、製約、流程、規則……李彥宏試圖規避掉一切有可能被人情滲入的方式,與員工之間就像一場純商業交易,我給你錢,你為我做事。「人跟人認識不認識在他看來就沒有價值了,可能他還特意警惕和抵觸這種事情,要想辦法去消滅這種人情。」這與張遠的理念恰好相反。
張遠覺得李彥宏對一切都不信任,提出的方案總會被反向質疑,部門間相互監督、爭鬥,「帝王之術,或者挑動群眾鬥群眾那種感覺。」張遠厭惡這種不信任的氛圍,最後選擇了離開。
在百度工作過的知乎網友就曾發表言論,稱百度的內部競爭甚至比外部競爭還激烈。錢壕告訴《人物》記者,因為百度內部對狼性的宣傳,常出現N個團隊在職能和事項上的N種交叉與競爭,以尋求最終廝殺出現的最好產品和隊伍。
在百度最核心的搜索領域,每天都會有不同的新產品上線,但荒謬的是「有可能這些新的產品上線連內部的人都不知道。」錢壕說隻要團隊得到權限就直接把產品上線了,有些產品樣式隻是多一個空格的差別,「這個東西已經混亂到說我們都完全沒有辦法通過肉眼去分辨」。錢壕無奈地發現,經常出現客戶在前端搜索到了不同的樣式來谘詢的時候,專業的營銷人員都不知道這產品叫什麼名字、該怎麼賣。
百度部門間對業績的廝殺總是刀光劍影。曾經有一個營收300萬的項目橫跨PC和無線兩個事業部,最後卻差點因這筆錢到底該算到哪個事業部頭上而導致項目流產。「這個錢收進來就是百度的,內部怎麼分應該是內部再協調的事情,不可能說因為內部不和你去幹涉到客戶這邊的事情。」錢壕覺得鼓勵競爭是好事兒,但應該劃定範圍做局部廝殺,而不是全盤廝殺。
在林建輝看來,部門間對業績的爭鬥包括之前出賣「血友吧」和「魏則西事件」的醫療廣告風波,皆因資本市場和管理層對百度的預期過高。在未能及時意識到移動互聯網對PC端流量的蠶食的情況下,想要保住盈利的高速增長,背負KPI的部門隻能想盡辦法撈錢。
資本市場無疑是貪婪的。林文加入百度時曾想改變百度備受詬病的廣告機製,「我有能力讓他們把這個廣告出好、出少,甚至出的不需要這種競價排名的樣式並且公司的收入也不會下降。」後台的係統已經能夠做到了,「但不是說你做到了這個事情就可以改變的,最後因為華爾街有更高的預期,他們緊接著問你另外一個問題,說那如果競價排名仍然保持的話,收入可以漲多少?」林文無奈了。
「所以大家看到的結果是百度的收入大漲,我本來並沒有期望說百度的收入漲那麼快,在2010到2011年之間,百度的收入超了華爾街預期可能有30%,其實你並不需要超那麼多,你超5%華爾街也很開心,並且你還能讓一些不太好的廣告下架,但是資本是更貪婪的。他知道你是30%,他不會接受5%的。」林文對《人物》記者說。
屹立於百度4萬員工之巔的李彥宏成了世人眼中急功近利的商人。李彥宏曾這樣說明自己和百度的關係:「我是創始人、CEO,百度任何的好和不好,肯定歸功和歸罪都應該是我。」
在曾經一起創辦百度的「七劍客」紛紛離開、CFO王湛生意外離世後,直到陸奇和妻子馬東敏進駐前的這段時間,李彥宏都像是百度孤獨的君主。雷建平曾說起行內的一句玩笑話:阿裏巴巴是馬雲和他的三十幾位合夥人一起戰鬥,騰訊是馬化騰和張誌東這樣為公司建言獻策的合夥人一起戰鬥,而百度,是李彥宏跟他4萬員工一起戰鬥。
陸奇的到來和馬東敏的回歸曾一度被看做李彥宏的「放權」之舉,同樣是公司老板的林建輝不這麼認為,「他放不了,這是他的天然職責所在。老板缺位,這公司能做成嗎?」
「任何一個企業家都是獨裁者。」林建輝在桌子對麵看著《人物》記者,「大企業、小企業都是獨裁者,Boss不說了算,誰說了算?不可能,這個東西沒有錯。」他覺得李彥宏還不夠狠,「應該再獨裁一些,把那些扯淡的、不賺錢的、沒有前途的業務砍掉,把那些傻逼都趕走。」
百度在移動互聯網上做了保守的決策,這使李彥宏對自己多年的理念產生了懷疑,「我們也許不應該那麼實用主義,也許應該加入一些理想主義的色彩,這樣大家才會更喜歡你。」
現在百度把注全部押到了人工智能上,這次的李彥宏沒有保守。除去對形勢的判斷外,還因為他自己對人工智能的興趣,這是他從大學時就喜歡的東西。
錢壕常聽同事說起,2011年以前大家還能常在百度大廈看到李彥宏,但2012到2015年間很難看到他出現在公司。「他都去搞一些前端的科學技術啊,前端的科研的方向了。」而2016年百度經曆「水逆」的這一年,「很多同學早上起來去大廈吃早飯就會看到Robin7點多就開始到了。很多人就開始刷朋友圈說早上起來碰到Robin。」錢壕和同事們感覺到李彥宏自己的慌張和頻繁出麵,「他還是想做那個力挽狂瀾的個人英雄。」
(為保護職業隱私,林建輝、錢壕、李岩、王瑤、張遠、林文為化名,實習生唐宇晨對此文亦有貢獻)
文|巴芮
來源:人物(微信號:renwumag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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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更新:2017-10-08 21:0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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